李长安从橱柜里取出汤勺，听到熟悉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她走出厨房，看到一身休闲装的沈至立在人群中，才不得不在心里感叹：这也太巧了吧，原来n市这样小吗？
沈至今天的穿着休闲随意，身上退去了商人的锐利和严谨，举手投足间显得很温柔随和。头发应该是刚剪过不久，耳根后的头发尤其短，能看到青色的头皮，远远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很多，站在一群大学生旁边，像个高年级的大学长。
她看到沈至，沈至自然也看到了她。沈至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彼此，开口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愕然：“长安？”
“嗯，沈先生。好巧，原来沈先生竟是他们传说中的师哥。”李长安说着在吴静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来，刚好就在沈至的左手边。
沈至往边上移了一点，让李长安坐得舒服，接起她的玩笑：“传说中？说得我好像已经做了古似的。”
“因为你的师弟师妹们对你的崇拜简直如涛涛的江水，不尽不休。”李长安的声音说得很小，为了听清她的话，沈至靠近她低下了半个头，显得两人格外亲密。
唐笃一见两人竟然认识，关系还很熟，便笑着说道：“原来都是老熟人了，那敢情好，就不用我再介绍了。长安也随他们叫我老师吧，馆长听着就别扭，就这么说定了啊。”
“好的，谢谢老师。”李长安从善如流。
“老师，虽然你现在不在n大任教了，但长安师姐确实是n大毕业的没错呀，不是就应该叫老师嘛。”吴静最先反应过来，调皮地解释道。
“伶牙俐齿。”唐馆长笑着嗔了吴静，又对李长安道：“长安快多吃些，这里就属你最饿了。”
大家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她肚子唱的空城曲，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只有状况外的沈至疑惑着表情看向李长安。李长安觉得丢脸，专心低头吃饭，全当看不见沈至热切求知的眼神。
吴静发现了两人不同寻常的互动，兴致勃勃的问道：“长安师姐，我们这也太有缘分了，你跟师哥是什么关系呀，怎么认识的。”
李长安看着一桌子齐刷刷八卦的眼神，脑电波有一瞬间的卡壳，不能及时地做出反应。
“我们住一起，你说什么关系。”她旁边的沈至替她做了回答，不过她觉得这回答还不如不回，简直是越解释越乱，让人浮想联翩。她错愕的看着沈至，脸上都是来不及掩饰的二度惊讶：“那什么，我们……”
“难道我说的不对？”沈至打断了她的解释。
“啊对，是，我们住在一起。唐老师，二楼尽头那套展出的酒器，你们打算出售吗？”李长安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生硬的转移了话题，大伙也不是真的想打听什么，很快就被分散了注意力。
唐笃一瞥了沈至一眼，笑得爽朗：“那我可做不了主，得问寄存在我馆里的人哟。”
“好吧，有机会还麻烦老师帮我问问，我和弟弟都很喜欢，如果能买下来最好了。”
“这么想要？”沈至看李长安把干煸豆角上的辣子刮下来推到一旁，心里想着这个家伙应该是不太能吃辣，说话的调子却放得很低很沉，含着笑意的几个字，滚动着从喉咙深处掉出来，竟有不少宠溺的意味在里边。
沈至说得无意，周围听的人却有心品味，吴静迅速打开一个名为泥巴分队的群聊，飞快的打了一排感叹号。
[吴静：！！！！！！告诉我，不是我的幻觉？！]
[邵小燕：大概不是幻觉？我也听到了!]
[凌松涛：我的师哥变了，卧槽了！]
[吴静：我天啊，这语气太宠溺了吧！你们谁见师哥说话的声音这么温柔过！绝对没有！]
[邵小燕：没有！]
[凌松涛：没有！！]
[韦斯：这就是爱——此处有张杰高音。]
唐笃一见饭桌上几个年轻人饭也不吃，都在低头玩手机，忍不住出声批评：“你们这些孩子，吃饭就好好地吃饭，看手机能管饱啊？”
几个人的视线暗搓搓从沈至身上一晃而过，做贼心虚，乖乖地把手机放下，异常听话的继续吃饭，并且谨遵古训——食不言。
李长安把豆角吃进嘴里，辣得耳朵冒烟，没法马上回答沈至，喝了半碗汤才略带迟疑的回道：“嗯，如果太贵我也买不起，先问问情况。”
“长安师姐，你不知道那个作品就是……”韦斯说道一半，突然卡住了。他对面的沈师哥对着他咳了一串，才把放在唇上的食指拿下来，并以同样的眼神扫过剩下的三个人。
“就是什么？”李长安听他只说了半句，转头看着他追问。
“就是我们的镇馆之宝，哈哈哈……”看见韦斯突然短路，怕他没领会沈至的意思，吴静笑嘻嘻地帮他接话。
“什么镇馆之宝，这孩子说话没个靠谱。”唐老师听吴静说远了，把话题往回扯，说完又对李长安解释：“那是我们投资商的作品，我改明儿给你问问。”
“麻烦老师了。”李长安道谢。
年轻人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大部分时候李长安都只静静地听，偶尔参与进去也没有多说，即使只是听他们说，李长安也觉得有趣。大伙吃饱又收拾干净厨房，和老师道别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几个人上午是从学校坐地铁过来的，这会儿回去只需要送到地铁口。沈至的车坐不了五个人，先把回n大的几个人送到地铁站才返回来接李长安。李长安有顺风车搭也没客气，拉开门就坐上了副驾驶。
她吃得有点饱，这会儿坐在冷气充足的车厢里，有点犯困，可她也没好意思睡，干脆打起精神和开车的沈至拉起了家常。
“沈先生，你和唐老师关系这么好，她以前也教过你吗？”
“她先生是我读研究生时的导师，唐老师她其实是我妈妈的妹妹。”
“啊？那她是你阿姨呀，你怎么也叫她老师。”
“不过一个称呼而已，阿姨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不得已离开学校，这个陶艺馆就是她在家修养时，家里投资帮她开的。”
“原来如此，难怪我总觉得她身上有很多教师的习惯，特别是说话的语气。”
“你观察得倒是仔细。”沈至听她严肃地说出这话，有点好笑。
“唐老师的名字挺特别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女生用“笃”这个字取名，老师气质也好，像大户人家的小姐，智慧温婉。”
“有这么好吗？阿姨听到你这么夸她，能当场哈哈大笑。”
“哪有这么夸张，是你们平时都不夸她。”
沈至转头看了眼右手边的人，摇头：“你跟她多往来几次就知我说的不假，阿姨没生病前比吴静的性格还闹腾。”
李长安好奇心突起，追着沈至问：“你阿姨的名字这么特别，你母亲的名字叫什么？不方便的话不说也没关系。”
“唐婉一。”
“果然也这么好听，你姥爷太会取名字了吧。”
沈至失笑，反问她：“那你的名字呢？谁取的？”
“我？‘李长安’吗？我爸爸取的，我爸爸特别喜欢贾岛的一句诗——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
“刚好我们家又排到了‘安’字辈，我爷爷觉得安字放在姓氏后面不好取名，就把字辈放在了末尾，我爸在他爸刚定下这个取名顺序，就给我占了‘长安’两个字，谁都不给用，霸道至极。至于我弟弟，大概永安和长安的意思差不多吧。”
沈至听她说完，突然想起什么，眼里有狡黠一闪而过：“小师妹，叫声师哥来听听。”
“哈？”李长安想不到沈至还有这一出，脸上惊讶极了。他以为沈至的性格应该是比较冷淡比较严肃正经的，相处的这些日子她确实也这么觉得，但今天沈至却让她的看法有所改观。
从理论上来说，她比沈至小了几届，叫一声师哥也不吃亏，礼数上也理所应当，但她就是觉得叫不出口，憋得脸都红了，“师哥”两字也没叫出来。
沈至本意只想使坏逗一逗她，没想到李长安这么不经逗，一句话就已经臊得满脸通红。他把李长安脸上表露无遗的小表情看在眼里，主动给了个台阶：“不叫师哥，叫名字总可以吧。”
李长安松了一口气，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快感，有了刚才的过度，这个就显得不那么为难了，李长安一连叫了好几声沈至的名字。
沈至听在耳朵里，心中喜悦，脸上便多了得逞的笑：“嗯，以后就这么叫，不然就叫师哥。”
李长安的肤色长得太白，一点点情绪波动就上脸，听他这么调戏自己，脸上的红晕就没退下来过，这会儿连耳根都红了。
沈至看着她脸上一阵强过一阵的胭脂色，觉得新鲜的紧，脑海里盘着一句熟悉的歌词。
——“爱情总是让人先红了脸，再红了眼。”这一刻他突然很好奇，不知日后又是谁能让她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