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的剥了一把瓜子仁，伸到栅栏门前，竭力的诱惑着老人。

老人看着她的眼睛审视了好一会，才慢慢移到她的手心上，表情有丝松动，却仍旧不肯前来。何兮兮便摘了一片凌霄花的叶子，把瓜子仁放在上面，轻轻蹲下去，从栅栏门里伸过去搁在地上，然后退开一段距离，看着老人很温和地笑道：“快吃吧。”

老人仍旧望着她，似有所顾及。

何兮兮眼珠转了转，心想，怕是她在这里看着，老人不好意思。于是，冲老人再次和善的笑了笑，故意扬了扬声道：“呃，我先走了。”走了两步，仰头四处看了看，又道：“这周围鸟雀倒是挺多的，我记得，瓜子好像是鸟雀的最爱啊！”

拒偷眼看了下老人，见他警觉地盯着地上的瓜子，何兮兮忙快退几步，拐过墙角，估摸着老人看不见的时候，迅速躲到一旁的墙根下。隔了一会，听到有脚步倾轧过草叶的声音，她便探出头去，见老人正从地上捧起凌霄叶上的瓜子，沧桑的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意。

何兮兮不知怎的，突然心头一酸。

自此以后，何兮兮时不时的就偷偷跑去长松园，隔着栅栏门给老人送些新鲜的吃食，时间一长，老人便不再防备她了，甚至有时候，还能跟她说上几句话，这让何兮兮着实高兴。

蔌这一日，风和日丽，何兮兮又悄悄打点了一些桂花糕，用油纸包了包，正准备送到长松园去，迎头却见帝斯宸轻摇着十二骨的折扇，端端的向锦襄苑而来。

因她每每偷去长松园是个密秘的事，怕帝斯宸知道了自己会生出为什么祸端，所以，瞧着自己手里捧着的一大把糕点找不到什么借口，眼看小黄巴巴的从墙角蹭了过来，她忙就着身后的石凳子坐了，作出个悠闲样，展开手里的油纸包，拿出一块对小黄道：“小黄，过来过来，给你好吃的。”

小黄欢快的跑上前，闻了闻她手里的糕点后，一种被欺骗后的嫌恶腾上双眼，它摇晃着头，向后退了两步。

危难的时候它敢都不帮忙，何兮兮自然是不允许的，眼看帝斯宸越走越近，她掩着袖子，将目光一横，嘴角却微笑道：“小黄是不是又想吃胡萝卜了？也罢，你要是觉得胡萝卜比这个糕点好吃，我这就去帮你洗一筐胡萝卜来……”

手里一空，一块桂花糕已经在小黄嘴里嚼得吧叽作响了，何兮兮满意的笑笑，同时也听见帝斯宸略微调侃的声音：“孤的王后，这又是在做什么呢？”

何兮兮猛地一抬头，装出才发现他的惊讶：“呀，王上来了？臣妾未曾远迎，失礼得很呐！”

帝斯宸哼笑了一声，也不拆穿她，扫了眼艰难吞咽着糕点的老虎，由着何兮兮把他让到石凳上坐下。

“王上您不知道，臣妾虽身为一国之母，却被王上过分呵护，整日的无所事事，臣妾觉得有些惭愧，所以也想为王上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说着又拿了一块糕点，很和谒地放到小黄面前，看着小黄屈辱的吞进嘴里。

“哦？”帝斯宸扬扬眉，很有心情听她胡扯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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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兮兮拍了拍手，煞有介事道：“当然了，大事臣妾是做不了。臣妾昨日看书，有一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让臣妾大为有感。就想着，不但人的命，就是小猫小狗小鸡小鸭的命，也是不能轻易伤害的，所以，臣妾不但打算自己多吃些素，少伤害些生灵，也预备把这只老虎也训练成一个素食主意者，王上说这主意好不好？”

帝斯宸轻以手支颐，慵懒的笑了笑。“王后的主意，自然是好的，只是别伤了身子。”

也许阳光太过明丽，今天天的他，周身似乎渡了一层柔和的白光，戾气少了很多，俊美的无以复加。

何兮兮目光停顿在他脸上，神情有些痴滞。直到帝斯宸微微一笑，伸手把她拉坐到他腿上，她才醒过神来。“王、王上，这大庭广众的，您别这样……”

“你是本王的女人，怕什么。”不理她的挣扎，他将她更紧的压在怀里，下巴轻轻搁在她的颈窝里，吐纳着温热的气息。“嗯，今天，天气真好……”

也许真的跟天气有关，以往这个让她不大能适应的怀抱，今天倒和谐了起来，被他这样抱着，有种舒适安逸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已经被他这样抱了万年之久。

想到长松园里的老人，想到他的过往可能遭遇过的一些事情，何兮兮心里就又多出一种莫名的心疼。这样一个孤独冷傲的人，被伤过、被弃过，而后练就了一身厚厚的外壳，把自己包裹起来。其实，他内心一定有个最柔软，不能让人触碰的地方吧。

“王上……”

“嗯？”

“没什么，王上的手有些凉，臣妾帮您暖一暖。”

明明这么热的天，明明他手里还拿了一把扇子，而他的手却是冰一样凉。

帝斯宸却僵了僵，在她把他的手放到怀里之前，快速的抽了回去。他那个抽走的动作实在是大，大得让两人都有些震惊。在平时，他可是一个很有自制力的一个人，从未曾有过失态的举动。

片刻后，他拿过石桌上的折扇摇了摇，拂了拂何兮兮的头发，淡声道：“晚上孤王答应了鸾儿，在清风亭设宴，以贺她编成一支新曲，你要不要一同去喝一杯酒？”

他即刻间，恢复成冷凝的样子，倒让何兮兮怔了下，才起身摇摇头笑道：“既然是单为贵妃设的宴，请臣妾巴巴的去成什么了？臣妾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臣妾祝王上与贵妃玩得愉快！”

帝斯宸不以为然的轻笑：“这有什么，都是自己人。”

何兮兮仰头看了看天，拈起一缕头发，在指上绕了绕。“王上不懂，有些路是康庄大道，可以同时行进很多人，但有些路，却像羊肠小道，人太多了，太拥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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