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了。

日光越过窗棂，播撒在阑珊床头，温暖了她的双眼。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又一次遇到了姐姐……

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她即使是在表亲里也是最大的一个，虽然表妹和甚至堂弟都比自己长得高了，而年龄是不可更改的，所以……这是让她很恼火的一件事。

阑珊记得那节作文课，老师让大家写自己的一位亲人，那次自己剑走偏锋，交上去的是《我那根本不存在的姐姐》，而且……可能是因为写的很动情的缘故吧，老师给了一个很高的分数，而到讲台上念自己的作文的时候，那些有关好姐姐的憧憬，几乎要让她流泪。

课后，她很明确地对西门戎说，自己渴望穿越，而且要满足四个条件：1.回到古代2.介入江湖3.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侠女姐姐4.变成雪发白眉“你是喜儿的粉丝嘛？”死胖熊对最后一条表示不解。

“我就是觉得雪发白眉很漂亮嘛，一定要是那种纯净的白色，就像早晨的霜雪……

唔……你最想去的是什么样的世界呢？”

“前两条和你一样，第三条是成为英雄，第四条嘛……遇到一个道人，从他那里学习到我想学的东西……”

“你是想学茅山道术么？我觉得你这样子倒是挺适合给他们当托的，你冒充黑熊怪貌似挺适合的样子。”

“不是那种道人……你知道了一子么？”

西门戎带她去看了很多东西，原来他的usB里至少存了100m的古代兵器知识还有科技发明什么的有关图片和文字，在里面有个明代的道士和他的发明出现了很多次，那正是西门戎所崇拜的了一子。

“我一直觉得道教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宗教，而更接近炼金术和神秘主义，同时期的欧洲也有类似的组织存在，比较有名的是蔷薇十字会……”

“很美的名字嘛，我最喜欢的花就是蔷薇，恩，我问你啊死胖熊，蔷薇十字会和蔷薇少女有什么关系？”

“应该……也许……或者……可能……差不多吧，蔷薇十字会那些神神道道的炼金术士确实有过人造生命的研究，虽然不知道结果怎么样，而这个组织的创立者罗森克鲁斯，名字和怪大叔罗真还真有点类似……”

后来的几天里，熊猫组合查阅了好多古代科技的内容，包括欧洲的和中国的，那些东西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或许因为隔着历史的迷雾，加上流传过程中的变迁，那古老年代的神秘之物，总透出某种别样的魅力……

“我觉得如果不是明清之际的战乱，那些半道士半科学家的成果流传并发展起来的话，现在一定很有意思，说不定我们的化学老师要穿着道袍来上课呢，”阑珊的想象力又开始无限延伸了，“恩，说不定体育老师也是和侠客一样飞檐走壁的，那样多有意思……”

“但是历史是不能改变的啊，时间机器也是不可能的，”死胖熊这次很顽固。“霍金不是论证过了吗，有一个良序原则，还有一个宇宙监督原则，裸奇点之类的东西是不会出现的……”

“不对，从理论上讲，历史是可以改变的，”阑珊作专家教授状，“不信我说给你看……”

“你看，如果历史是确定好的，不可改变的，那么法律就没有意义了。”

“这话怎么讲？”

“因为罪犯可以说，我犯罪是宇宙诞生之初就确定好的啊，我命中注定要杀人放火，我没法改变，我有什么罪呢？”

“……听起来有点道理……”

“所有的法律，其实都是建立在历史可以改变的基础上的，因为哪怕是一个小时，甚至一分钟，过去了也算是历史，因为罪犯有自主选择权，当时选择了犯罪这条路，所以他要被捉起来，如果当时他选择了克制这条路，那么后来的就是另一条历史路线了。”

“你可以去写诺贝尔奖的论文了，继续，继续！”

“本来嘛，不仅仅是人的选择，甚至你出生与否都是一个很容易改变的事情，生物老师不是教过了嘛，受精卵的出现是很多很多*赛跑，跑的最快的一个就和卵子结合的过程，所以呢，”阑珊一脸坏笑。“只要你父母那个的时间差一点点，说不定那批*里就不包含有能产生你的，或者有比你的一半跑的更快的*，这样，生出来的就不是你了！”

西门戎很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上三十一厘米的小姑娘，阑珊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个小丫头，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第一，我比你大三天，第二，我可是有教主潜质的哦，被我洗脑了表怪我哦，恩，反正我只是想实现那四个梦想，尤其是侠女姐姐的那个，所以限你三天之内在你老巢把时间机器给我研究出来，不然我就让红山动物园的胖熊饲养员来找你……”

死胖熊摊手，做出无奈的表情。

话说毛二和牛三原是泾阳县的两个泼皮无赖，这两人好吃懒做，家里本来就没几个子儿很快就败光了，两人走投无路，跑到庙里想当和尚。庙里的主持老眼昏花，看这两位一个貌似挺精干，另一个看起来挺憨厚的，就收了他们，还给取了法号，毛二叫智真，牛三叫智正。

不几日，智正在打坐时忽然大彻大悟：“师兄啊，我现在想通了，你看镇东头的刘寡妇，虽然那么漂亮，不还是一堆肉包着一泡屎。”

“师弟悟性很高嘛，佳人皆红粉骷髅耳，哪有佛门极乐来的痛快。”

“说的好，师兄脑袋这么聪明，不也是一堆肉包着一泡屎……”

“你脑袋***才是肉包屎！”智真气的青筋暴起，一边骂一边用木鱼砸智正的脑袋。

一来二去，整个寺庙的和尚都知道这俩小子六根未净，贪心好利，智真和智正眼看着混不下去了，偷了袈裟跑出去开始了坑蒙拐骗的生意。智真一肚子坏水，智正一膀子力气，很快妖僧恶僧就出了名，顶风臭八百里。眼见着关中贼寇越来越多，外加自己名声太坏，早已是人人喊打，智真和智正一合计，决定离开陕西，去东边碰碰运气。

记忆和幻梦渐渐褪色，真实的世界在阑珊眼中清晰起来。

这里不是她曾来过的任何地方。

床铺简朴但很干净，房间不宽敞，却收拾得井井有条，整个房间里没有属于工业时代的气味，却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和草药的气息……自己在这小房间里睡了数天……或许更久。

木制的，绝大多数东西都是木制的，塑料、不锈钢、还有所有的家用电器，似乎在她睡去的时候丛身边统统消失了，她记忆中用作做笑料的那些古装剧中的破绽，现在周围……一概没有。

这是不醒的梦境，还是期待中的真实？自己果真来到了属于侠的古代世界，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

缓缓地，阑珊坐了起来，她现在还觉得虚弱，但并不饥饿，很明显的，自己在过去的日子，受到了良好的照顾。

睡梦和昏厥交替的日夜，模糊的记忆里，她太多次感受到姐姐的气息，是的，她知道，她相信，她确认有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姐姐在照顾她，或者说……娉婷？

娉婷！

她太多次听到这个名字，在她被好姐姐抱到床上的时候，在她半昏迷状态下被喂食的时候，在姐姐一点一点为她细心擦拭身体的时候，还有，还有很多次，姐姐呼喊着这个名字，落下伤心的泪水，那是一种温暖的湿润。

我的名字，现在叫娉婷么？

阑珊喜欢这个名字，虽然喜欢的程度在阑珊之下，她现在需要确定的是，自己到底是整体性地来到这个世界，还是她的灵魂注入了那个叫娉婷的女孩的躯体……在最惊讶的事情发生之后，对于大多数可能的结果，她已经可以泰然处之了。

自己的身上……穿的是一袭淡蓝色的襦裙，很合体，如果这是娉婷的衣服，至少可以说明，自己和娉婷的体型几乎一样，是这个道理么？

她笑了一下，摸摸自己的脸颊。

两个小酒窝还在。

自己依然是自己。

等一下……那是她的头发，那只能是她的头发，可为什么……雪白雪白的……

当愿望一下子实现的时候，那种久违的兴奋，会让人觉得很不真实。

但这一切，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

她长及腰际的头发，她两道弯弯的细眉，都已经变成霜雪的颜色（在这个玻璃镜子尚未普及的年代，她是对着一碗水仔细确认的），而其他的，其他的一切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自己……她依然娇小，她仍旧年轻，一个雪发白眉的奇女子，来到属于侠的古老梦幻，这难道不是最美丽的事情么？

很久以后，阑珊仍惊讶于自己当时的想法，为什么，为什么当时自己会是那种思维，认为这一切都是恩赐，而非诅咒？

但在当时，她就是这么想的，愉悦，盲目的愉悦充盈了她的心灵，从窗户望出去，小小的院子里春色盎然，一丛茂盛的野蔷薇正在微风中摇摆信的枝条，跳跃的绿色让阑珊感受到生命的力量。她几乎已经嗅到了初夏盛开的洁白与芬芳——然后她看到了一张脸。（八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