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作者:混沌风暴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641

四毛和五毛稍稍迟疑了一下,大毛二毛三毛则一起持刀冲了过来。

西门戎切换了武器,六眼转轮枪固然犀利,但在这种距离射击起来足以杀死这几个孩子,而用大柴刀对砍的话,按照当时对朱刚烈的做法,只要毁坏他们的兵刃,便可以……

刀锋已经迫近,来不及想那么多了……

大毛和二毛同时朝西门戎发起了进攻,那宽厚的大片儿刀无论材质如何,至少要比细细的腰刀耐用许多,胖侠并不指望削断那刀片,只要能震飞出手,哪怕先废掉其中一个,下面的战斗也会轻松许多……

然而他想错了。

一阵激烈的金属鸣奏,西门戎和大毛手中的兵刃碰撞在一起,巨大的冲击力让西门戎双臂发麻,而大毛的虎口几乎崩裂,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这两把刀互相咬合的太深,以至于难以分离。

角力的过程是短暂的,大毛分明感觉到手掌骨节要被撕裂一般,在西门戎压倒性的蛮力之下,他现在必须松手,他现在只能松手……然而就在此时,另一把刀刃横在胖侠颈项上。

“二毛干的好!趁这个机会,割断他的喉管,放他的血,砍断他的脖子,剁下他的人头!这样你妹妹才会回来!咄!你这瓜娃子,愣着干嘛!”

“放手!想要命的话就放手!把妹妹还给我们,然后滚的远远的!”二毛语气凌厉,手却一直在抖,尽管地妖星下了命令,但他依然不想杀人,至少……不想杀这曾经的同伴……

迟疑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下一个刹那,西门戎听见了手弩的响动。

奶奶个熊的,那地妖星果然贼心不死,虽然光线昏暗,但在这个距离上,击中胖侠的要害,似乎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倒是僵持不下间的西门戎,甚至连规避的可能都没有……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分明又听见猎弓的弦响,然后……则是箭头的碰撞。

没错,无论他是否相信,箭矢从侧面击中了弩弹,啪的一下,两者歪斜地擦过胖侠的后颈,随后隐没在林间草丛之中。

“燕子,你太牛掰了!”西门戎不顾脖上架着一把刀,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你射的不是箭,是寂寞……我的意思是说爱国者拦截导弹啊!”

这疯女……是箭神么?薛卓不仅凛然,他本以为死胖子是第一威胁,而现在……必须重新考虑了。

妮子两边都得罪不起,被吓到甚至都不敢哭,只好抱着脑袋蜷在筐子里,任凭干娘在竹筏上窜下跳地与三毛、四毛周旋。

如果面对的是真正的流寇,别说两个,就算是四个也早被一箭穿喉了,可……这两个孩子只是被蛊惑的,只是仆从,只是炮灰,真正的幕后主使,现在正躲在盾牌后面给手弩装填……

方才那一下只是冒险,得手则属万幸,而石燕猜的到,下一次的射击目标必然是自己,而那家伙,是绝对不会在意是否误伤到孩子们的。

必须突进,必须冲到那该死的薛卓身边,而一旦近身,红缨枪显然比弓箭更管用……

女猎手拨动弓弦,很夸张地伪造了两次“射击”,被刚才以箭止箭的巧合吓到的两个小贼,被突如其来的弦响惊的慌忙闪避,而当他们缓过神来,石燕已经不在竹筏上了。

毕竟本姑娘的速度,只比二哥慢上那么一丁点儿……石燕健步如飞,同时把猎弓递给妮子,并把一直背在身后的红缨枪拿了出来,双手握紧。

在泥灰巷重新组装好,却在大逃杀中一直没用上,这对武器来说是不公平的……曾半仙送的枪头果然是好家伙,精心养护和擦拭之下更加锋利,而现在……就让它饱饮你这妖星的鲜血吧!

面对女猎手来势凶猛的直刺,薛卓闪避不及,举盾便挡,然而这只是虚晃一招。

……数年之前,当爹向两个哥哥传授捕猎技巧,石燕躲在屋外偷听,那是一个有关老虎捕杀老野猪的故事。六年以上的老野猪,体重往往超过老虎的两倍,由于常年在松树上蹭痒,松脂和泥土混合成厚厚的“铠甲”,就算是匕首般的虎爪也奈何不得。老虎若是遇上老野猪,胜算在于在野猪猛冲过来的时候高高跃起,跃到背上以虎章猛击野猪后颈,虽然未必直接造成伤害,却足以让野猪头昏脑胀不知所措,在它恢复神志之前,老虎早就把它开膛剖肚了……

打斗和狩猎一样,寻找“罩门”、弱点永远比直接硬碰来的给力。红缨枪并没有刺入木盾,而是滑向一边,石燕三步并作两步转了一个角度,这一击才是真正用了刺戳之力。

猎物是右肩,该死的什么妖星,我倒要看看,等下你怎么拿的起手弩……

在红缨枪刺入地妖星肩胛的同时,弩箭也击中了女猎手的左臂,两朵血花,同时绽开了。

“疯婆娘,你不是我的对手!”肩头的剧痛让薛卓的脸奇怪地扭曲着……不,他是在笑!

哐当一声,木盾落地,地妖星左手里分明攥着一把三寸多长的剔骨尖刀。他狞笑着,向女猎手胸前刺去。

石燕一个侧身,躲开了,但即便如此,那锐利的刀锋依然划过她的身体,然后……

固定筐子的皮带被割断了,蜷在筐内的小女孩连同弓箭一起翻了出来,三毛和四毛已冲到近前,一个抱住妹妹,另一个把猎弓、箭矢都拾了起来。

“自作孽,不可活!”地妖星怪叫一声,用左手捏住枪杆,猛一用力,竟然把整个红缨枪抢了过来。沾满血的枪头从肩胛脱离,上面甚至还粘着一些肌肉组织,薛卓疼的气喘吁吁,表情却是兴奋,得意非常。

“首先是双手发麻,握不住枪杆,然后面色苍白,流涎淌汗,到最后则是全身脱力喘息不得而死。疯婆娘,这就是你的下场,满意么?”

和五毛做了老半天君子动口不动手教育游戏的王永春惊叫道:“汝这恶贼,竟以剧毒戕害吾妻?”

“狗秀才,”薛卓报以嘲笑,“你也算是个读过书的人,连成大事不拘小节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么?”

“吾……吾要同汝决一死战!”王永春甩开五毛,径直朝薛卓冲去。即使在这个时候,瘦秀才依然不想误伤他人,所以直到距离很近,他才去扣动五雷击妖棍的扳机……

一包石灰在他眼前爆开,灼热的铁砂徒然消散在空气之中,下一秒钟,剔骨尖刀刺入了他的后背。

“废物!你们会用石灰伤人,难道我就不会么?不过看这样子,那死胖子的什么石灰弹,怕是用完了吧……”地妖星拔出尖刀,瘦秀才应声而倒,“这把刀浸透了和弩弹上一样的剧毒,你们夫妻俩在黄泉路上结伴,一起到阎罗王那边报到去吧!”

若是在平时听到这些话,女猎手一定气红了脸,瘦秀才则会之乎者也地辩驳,可现在他们的脸却是苍白的,白的像纸一样,他们努力挣扎,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夫妻俩双双扑倒在地上,汗液和唾液不受控制地流出,浸湿了衣服和地面。

“娘,娘!娘!”妮子从三毛怀里挣扎而出,扑在石燕身上哇哇地哭。

“娘?笑话!你的娘早就死在巴州,被官兵碎尸万段了!这个疯婆娘只比你大十一岁,而且还是秦老妖婆的手下,她不是你的娘,她怎么会是你的娘!”

“她就是我的娘,她说过的……”妮子边哭边说,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而在整个过程中,三毛和四毛没有说也没有动,这两个平时活蹦乱跳的小飞贼沉默着,那是一种诡异的沉默。

这种诡异并没有让薛卓警觉,相反,他沉浸在一举击倒两人的狂喜之中,什么“能手”,也不过如此!等下打倒了死胖子,*他交出烈焰燃雷的秘方,然后杀掉他,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了!地妖星沉浸在跃升为南江流寇一把手的狂喜中,相比之下,右肩的剧痛,又算得了什么!

“奶奶个熊的!你们俩小子先瘫在地上安生会儿,春哥、燕子,都给我撑住别咽气,等我来k.o.这毒素强化的小Boss!”就在刚才格杀的当儿,西门戎和大毛二毛已经分出了胜负,翻跟头和拿大顶的确实不是从小打到大的对手,胖侠被砍的浑身冒血,但结结实实地倒在地上的却是那两兄弟,从哀叫声看显然都没死,但一时半会儿是别想起来了。

这死胖子打起架来不要命,不过还真有原则,硬是没开一枪啊……现在那两把刀依然咬在一起,而且被甩出去老远,可怕的火器则被扑倒的二毛压在身下,换句话说……

是机会!只要在死胖子取回武器之前用射出弩弹,那么胜利就是属于他的!既然杀了,就要杀到底,斩草除根,才是我地妖星的风格……

……那死胖子居然没有去拿武器,而是径直冲了过来!

别以为块头大就有优势,你小子赤手空拳,而我手里可是有一把浸毒的尖刀!你来,你来!捅死你,毒死你!

说时迟,那时快,西门戎狂奔而至,三步之外,他捡起那面掉在地上的木盾,朝薛卓的身体狠狠撞击而来。

“呜哇——”

“门板攻势!本胖侠今天就要让你知道什么是动量守恒定理!”西门戎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词语,一下更比一下重地疯狂撞击,薛卓被击的连连后退,而且惊恐地发现,不仅那几个“手下”不援助,连自己本身都无计可施……

没有刀锋,没有尖刺,一面扁平的、用作防御的木盾,现在却成了最有效的武器。因为它足够阔,以至于根本没机会闪到侧翼,而且它又足够厚,尖刀戳上去真如同扎在门板上,徒劳无功不说,手臂倒是有粉碎性骨折的危险!

“还不死,还不死?还不死!血多皮厚是不是?那本胖侠给你来个大招:超级重型压路机!”西门戎端着木盾向上跃起,然后利用重力斜向下砸了过去。

地妖星终于支撑不住,向后仰倒,而胖侠翻身跃起,开始在盾上砸夯似的立定跳,每跳一下,薛卓都惨叫一声外加喷出一口血,渐渐地惨叫声低了下去,刚才还气焰嚣张地妖星现在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和一条死狗没有什么区别。

“应该死透了吧,”西门戎从木盾上走下来,“三毛、四毛、五毛你们也都看见了,谁才是敌人,谁才是朋友。三毛、四毛,胖叔听说你们都是扒窃的好手,五毛除了磕头以外也会干点别的事情。别拿着家伙装强贼了,快腾出两手把这厮的衣服扒了,肯定有解药之类的……奶奶个熊的,春哥,燕子,你们多坚持一下,看这毒药症状不像见血封喉应该没那么容易死,”他用手指试了一下扑街夫妻俩的鼻孔,“还有一点点气,解药马上就来,现在我给你们做人工呼吸……”

“啊!”“啊啊!”“啊啊啊!!!”

背后传来三声孩童的惨叫,西门戎扭头一看傻了眼,方才还生龙活虎的三毛、四毛、五毛竟都扑倒在地,大量的鲜血正从他们颈项上渗出,妮子似乎被一瞬间的变故惊呆了,以至于忘记了哭泣,杀场在那一瞬间再次变得沉默,死亡的沉默。

这……这怎么可能?方才被打的那么惨,居然只是濒死、装死,就等着三个男孩接近时拼死一击?他们都是刚刚倒下,但很显然已经不治,剔骨尖刀半截都没入了三毛的颈项,而四毛和五毛,在刹那之间被割断了喉管!

“……死胖子……我……我可能没有你……会打架……但……我……不按常理出牌……所以比你……会杀人……五……五条人命……黄泉路上不寂寞……这是解药……哈……解药……”

地妖星的左手攥着一个瓷瓶,嘎嘣一下碎在手心里,然后他手掌摊开,瓷片和液体都与泥土混杂在一起。

“你……你……你!”西门戎从三毛尸首上拔下剔骨尖刀,朝薛卓心脏处扎了下去,这一下是如此地深,整个刀身全部没入身体,西门戎还不解恨,用硕大的拳头砸着刀柄,直到全部没入,方才罢休。

地妖星死了,在他面前亲手夺去三条人命的地妖星薛卓死了,而春哥和燕子的性命,正在剧毒的蚕食下,危若风中残烛……

解药,薛卓身上携带的那一瓶解药,已完全渗入泥土里,换句话说,他现在毫无办法,他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瞧着两个同伴死去……

妮子……西门戎看见了妮子,小女孩离开了她的干娘,小心翼翼地在地上嗅着,幼小而敏感的鼻孔接近瓷片,忽然间停了下来。五岁的小女孩仔仔细细地嗅着那一滩药迹,然后抬起头,说出一个寻常,却让西门戎深感意外的词语……(八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