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棋局与宿命
琅嬛天内，张济望着窗外熠熠生辉的池瑶女皇神像，一时之间有些出神。
“初八，还真是巧合。真的有这么巧合吗？”
就在昨日初七，张若尘携圣明旧部攻打无顶山，从秋雨梧桐手中夺走了木灵希，而后女皇刚好返回昆仑界，与月神对峙，签下神灵契约。
张若尘和木灵希几人被月神带走，离开了昆仑界。
池瑶女皇刚好归来，张济则是正好晚一天回到了昆仑界，这一切的一切都未免有些太巧合了。
张若尘的命运依旧是按照原本的剧本在走，即便因为张济的出现，一些人的命运发生了改变，但主线却未曾有太大的变化。
“我被排除在外了？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张济想不明白，也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
琅嬛天的一座圣山之上，池瑶女皇一身金衣，尊贵无比，但即便是她，此刻也是站在那金色龙角男子的身后。
“龙主可曾看出他身上有何蹊跷之处？”池瑶女皇沉声问道。
长着金色龙角的男子正是龙主，他沉吟了片刻，方才回答道：“他的身上有天权大世界的痕迹，还有地狱界的痕迹，但都不是起主导作用的，他背后之人的修为层次应该已经高到无法想象的层次，落子无痕，就连我也探查不到丝毫痕迹。”
池瑶女皇闻言沉默，龙主是何等存在，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连他都看不出丝毫痕迹，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张济没有任何问题，完全是靠着自己修炼出来了这一身惊天成就。
另一种便是他身后的落子之人修为已经高到了连龙主都远远不及的层次。
前者的可能性几近于无，那么便只剩下后一种。
“龙主可有猜测的对象？”
龙主无奈摇头，叹道：“张若尘的身上有须弥圣僧的布局我能够看出端倪，还有一道极其隐晦高远的布子痕迹，我想应该与不动明王大尊有关。
但此子身上，天机尽断，实在是无法推测他到底是谁的棋子，背后又到底是友是敌。”
池瑶女皇面色凝重了几分，昆仑界如今已是危如累卵，十万年筹备，只等玉煌界开启之日，命运神殿空虚之时。
若是在这个时候多出来一尊修为难料的大敌，那昆仑界便真的危险了。
“可曾用宿命镜照过他？”
“镇守鬼门关的花影兄是太上的族侄，早在张济于星空悟劫之时便已经暗中用宿命镜照过他。
只不过，所呈现出来的信息有些意味难明。”龙主说着顿了顿，目光有些飘忽。
“在宿命镜内出现了两道身影，一道是不动明王大尊，另一道，却是罗刹族始祖，魔祖罗睺。”
“大尊和魔祖罗睺，他们二位怎么会同时牵扯到张济的身上？”
对于池瑶的疑问，龙主也给不出答案。
“宿命镜看到的东西未必就可信，若是担心他会破坏昆仑界的布局，我可以将他带去天龙界，远离争端中心。”
池瑶女皇闻言却是摇头，龙主在阴阳海沉睡十万年，对于这十万年来昆仑界的谋划，未必有池瑶了解得多。
昆仑界从千骨女帝出走地狱界开始算起，至今已有十万年时间。
十万年时间，最重要的谋划便是救出阵法太上，殒神岛主。
只有救出太上，凭借其精神力宇宙第一的实力才能让昆仑界真正渡过难关。
等了十万年，才等来龙主复苏，让这个计划有了实力足够的执行者，怎么能因为一个张济让龙主有暴露的危险。
谁也不知道张济身后的棋手是敌是友。
“此事交给我便是，龙主伤势未愈，还是早日前往天龙界恢复伤势为妙。”
龙主自是知道其中轻重，张若尘是须弥圣僧等人布局的未来，而殒神岛主则是昆仑界渡过当下危局的唯一答案。
相比之下，没有什么比营救殒神岛主对昆仑界而言更加重要。
张济起身朝着屋外走去，女皇已经下令，昆仑界所有修为达到半圣的修士，即刻起前往古圣路，赶赴天庭。
一入天庭，便是功德战打响之时，昆仑界又有多少人会葬身其中，是福是祸，属实难料。
他刚走出房门，眼前便是天旋地转，而后竟是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座圣山之巅。
圣山绝壁崖边，站着一道金衣凤冠，浑身被九色神光笼罩的身影。
这是一尊神灵，实力太过强大，强大到张济根本无法看清她的模样。
池瑶女皇并未散发出神威，只是站在那里，便带给张济无尽的威压。
“这便是神吗？”
“你见我，为何不跪？”
池瑶只是以最平淡的语气问询，但给张济的感受，却如同天地压迫而来，身上被万重神山重重压住。
他勉强站直身子，沉稳的说道：“有帝心者，不屈于人，有神心者，百折不挠。张济不才，却也有封帝之念，成神之心，我敬重女皇，但却不会跪拜女皇。”
“见神不拜，你的傲气倒是很高，胜过王师奇那群老家伙良多。”池瑶的语气之中难得带着一分称赞。
“多谢女皇夸奖。”张济不卑不亢，朝着池瑶女皇微微拱手。
朦胧神光包裹着的身影举起一只手，手中飞出一枚青色令牌，正是青尊令。
这枚青尊令古朴沧桑，蕴含着无尽威能，绝对不是先前张济手中的仿品，而是真正代表武市钱庄唯一少尊身份的真正青尊令。
“青尊令，你应当认得，接过它，伱便是武市钱庄这一代的领袖，击败北宫岚成为唯一的少尊。”
张济看着眼前这块古朴的令牌，这曾是他为之奋斗的目标，但如今再看去，武市钱庄的少尊之位虽然尊贵，但对他自己而言，对即将面临大劫的昆仑界而言，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且，为何是池瑶将青尊令交给他，武市钱庄虽然和朝廷关系密切，池瑶虽然是神，却也不该插手武市钱庄的内部之事。
张济的目光从青尊令上挪开，看向池瑶女皇那无法看清的脸，直视神灵，是为大不敬，同时也需要巨大的勇气和极高的修为。
“按道理，武市钱庄的少尊应当由武尊来指定，为何却是由女皇交给我青尊令，武尊大人呢？”
敢质疑神的决定，便是更加大逆不道了。
不过，池瑶却是并未生气，对张济似乎有着颇大的耐心。
“我是昆仑界的主宰，是昆仑界的真神，昆仑界内没有我无法决定的事情，我让你当武市钱庄的少尊，武市钱庄的少尊便不会有另外一人。”
好霸道，不过她的实力倒是足够支撑她的霸道。
“少尊之位，甚至将来的武尊之位，我都可以许诺给你，但你需要证明给我看，你能够撑得起这个身份，能够引领昆仑界的这一代。”
池瑶的目光落入张济眼中，像是两轮神阳一般，俯瞰蝼蚁。
张济浑身微微颤抖，极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女皇想要让我做什么来证明？”
“昆仑界重返天庭，武尊先前应该已经告诉了你天庭的生存规则，昆仑界想要渡过劫关，便必须获得功德战的胜利。”
功德战吗？这倒是应有之义，即便是要张济带领昆仑界圣境修士夺下圣者功德战第一，这个要求也算不得过分。
“女皇是要我带领昆仑界夺下圣者功德战的第一名？”
池瑶女皇幽幽的声音再度响起，回答却是出乎张济的意料。
“以你一人之力，如何去夺下功德战第一，昆仑界有诸位帝皇、圣王，有本皇在，即便圣境功德战排名垫底，本皇亦会屠神。”
屠神，她的确是做到了，但如此自信，反倒让张济心中生出了别样的想法。
昆仑先贤布局十万年，又岂会让昆仑才入天庭，便沦为功德战场，屠神之事，只怕早已是定局。
那池瑶要让他做的是什么事？
“张若尘覆灭凌霄天王府，大肆屠杀昆仑界修士，更是背叛昆仑，投入广寒界，是昆仑之耻，我要你在功德战场上击败他，将他擒回昆仑界。”
击败擒拿张若尘，这话从一位神的口中说出，是否有些过于小题大做，但这位神是池瑶，却又显得理所应当了。
张济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冷漠。
张若尘与池瑶之间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他再清楚不过，一出演了八百年的苦情戏，多少人沦为她锻造张若尘的火与水，无极之路名传宇宙，盖绝万古，但这背后又是多少冰冷与残酷。
一将功成万骨枯，铸这柄一品之剑，又何止是流血漂橹。
“女皇这是要让我做第二个烟尘郡主吗？众叛亲离的感受，感受一次就好了，何必要再来第二次。”
这是质问，甚至还带着无来由的一点愤怒。
张济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勇气，大概是因为池瑶与他之间的交谈很和善，大概是因为对方想让自己成为磨剑的石头，而感到不忿。
“黄烟尘？我从来没有逼过她，是她自己做出了选择，她看到了自己的命运，选择了与张若尘恩断义绝。
你，可想看自己的命运，我给你一次机会。”
池瑶语气平淡，张济甚至觉得她在诱导自己。
命运？是宿命镜吗？
没等张济回答，周围已是神光大放，炫目的光芒散去，张济便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星空之中，而头顶则是一轮方形的太阳。
他距离方形太阳越来越近，逐渐看清了太阳的真面貌，一扇门，一扇比星辰还要大得多的门。
这就是鬼门关，神器成阵眼，星海成阵法，殒神岛主的倾力之作。
神力托举着他落到鬼门关前，落到关前的一滩池水旁。
“宿命池中可以见到你自己的命运。”
池瑶的声音在张济的耳边响起，张济犹豫了片刻，还是径直走到了宿命池边。
对于命运，他同样好奇。
他凝神看去，池水中出现了他的身影，而后景象逐渐发生了变化。
鬼门关上，两道身影并肩而立，一道是龙主，另一道则是鬼门关的器灵，太上的族侄，十万年前同样是昆仑界巨擘级别的人物。
“有无形的天机笼罩宿命镜，无法窥探他到底看到了什么。”鬼门关器灵老者低声说道。
龙主微微皱眉，而后叹息一声。
“但愿是友非敌。”
张济从宿命池中的景象回过神来，一时有些恍惚。
而后周身泛起神力，只是瞬间，他便再度出现在了圣山之巅，仿佛从未离开过这里。
“你，看到了什么？”
池瑶的声音让张济清醒过来，沉默了片刻，他才一字一句的回答道：“我当为天尊，诸天来拜我。”
“天尊？”语气中似乎带着嗤笑，“没有其它的了？”
“没有。”
“你在说谎，不过不重要了，命运虚无缥缈，信则有，不信则无。”
张济默然，谁都有谎言，谎言本无错，错的只是带来的结果罢了。
青尊令飞到张济的身前，悬浮在那里，似乎是在等待张济的抉择。
张济深吸一口气，伸手将青尊令推了回去。
“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仇恨或许是动力，但绝不是唯一的方法。若尘是我九弟，刀兵相向非我所愿，女皇的条件我不能答应。至于少尊之位，女皇愿意交给谁，便交给谁吧。
虚名不足夸，我的路我想自己走。”
池瑶短暂的沉默了片刻，而后将青尊令收回。
九色神光随她一起飘然而去，神霞做伴，云烟成雨，雨是神雨，雨水落到张济的身上，他体内的圣道规则也是由虚向实转变。
“记住你的话，路只在你的脚下。”
雨水和池瑶的话音一同散去，只是一场雨，便让张济半只脚踏入了真圣的境界，神灵的力量，当真是难以揣度。
回想起自己刚刚在宿命池内看到的景象，张济心中一时间思绪万千。
“是敌是友，终究是我自己说了才算，什么棋局与棋手，路终归是自己走出来的。”
伴随着池瑶女皇的神谕，昆仑界修为达到半圣者皆是朝着圣路而去，张济走出琅嬛天，与洛水寒几人汇合，一起朝着圣路大步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