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明灭或可睹

昆仑界的古圣路，存在历史极为悠久，已经荒废了十万年，一年前，池瑶女皇成神后将其重新打通，让昆仑界重归天庭怀抱。

古圣路前，东域圣院的八大院主皆汇聚在此，第一院主居中，洛虚、易轩分别站在左右。

第一院主轻叹一声，朝着张济说道：“武尊已经下令，立北宫岚为武市钱庄的少尊，以后你就不是武市钱庄的少尊了，而是东域圣院的第九位院主。”

张济脸上无悲无喜，只是平静的点头。

步千凡身穿宝甲，龙行虎步的走来，他的手中拿着朝廷兵部的文书与女皇的圣旨。

“张兄，我来将朝廷册封你的爵位文书交给你，女皇与诸位臣公按照伱的功绩，赐爵下等天王，封号天武王。”

下等天王，天武王，好大的手笔。

张济并未拒绝，将圣旨和兵部文书接过。

“多谢千胜王了。”

步千凡沉默片刻，才开口道：“我来，除了交给你这两样东西之外，北宫岚还托我转告给你一句话。少尊之位，非她所愿，功德战场之上，武市钱庄会以你为尊。”

张济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劳烦千胜王转告她，她既然是界子，是少尊，就要担负起自己的责任，我不是挡在她面前的高山，也无法为她遮风挡雨。”

步千凡点头，没有多言，转身朝着圣路而去。

易轩已经突破圣王，不似当初那般衰老，眼中带着冲天锐气。

李星河跟在他的身后，二人一起走到张济身前。

易轩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良久都没能说出话来，张济见状笑道：“师尊，师兄，你们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不必多言了，一个少尊之位罢了，何必挂怀。

修刀者，当断则断，唯我独尊。”

“圣路已开，踏出去便是更恢弘的世界，师尊和师兄都是潜蛟，今日便是潜龙出渊的时刻，我们共登圣路。”

“好，共登圣路。”易轩含笑点头。

圣路以空间连接昆仑界五域，整个昆仑界数万圣者，数十万半圣皆是沿着圣路前行，前往圣路尽头的新世界。

穿过圣路，便可遥望天庭，十万八千里宽的天河之水流淌在天庭四周，欲入天庭，便需先渡天河。

天河由天宫九大战神之首的卞庄战神镇守，在其麾下有天宫的圣境大军负责巡逻。

一面神镜高悬在天河之上，照过昆仑界的众人，防止有修为未达半圣境者偷渡进入天庭。

神光扫过张济，却是未曾发现已经被张济送入道源空间内的四宿空冥莲和七星神茯苓。

这倒是让张济松了一口气，道源世界能够隔绝外界感知，不被人探查到，这是张济所知道的，但能否瞒过神灵，他也没有数。

他身上最安全的地方便是混元珠内，但混元珠是他最大的秘密，时至今日，也只有纪玄煌进入过其中。

道源世界的存在，倒是给张济提供了不少便利。

四宿空冥莲乃是大圣，七星神茯苓也有圣王战力，若是被登上昆仑界的功德榜，便不可能随张济一起参加圣者功德战，且两株神药的吸引力实在是过于巨大，平白会惹来天大的麻烦。

渡过天河，一颗功德星悬浮在天河边缘的星空之中，上面的功德榜一共八千九百四十阶，昆仑界便是第一阶，排在天庭宇宙的倒数第一位，功德值为零。

天庭万界的地位，一定程度上是以功德榜上的排名来决定，排名高者，可以占据更好的天域，获得更多的机缘，得到更多进入各大神殿参悟的机会。

众人在功德榜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代表自己是昆仑界的修士，而后便动身前往沙陀天域。

沙陀天域是天庭西边最贫瘠的天域，加上昆仑界也只有七座大世界的修士在此。

但即便是沙陀天域，修炼环境也比如今的昆仑界好上不知多少倍，天地圣气极为浓郁，圣道规则完整，修炼起来比起昆仑界不知要容易多少。

在天庭，神并没有领地，只有大圣才能拥有一块长宽三万里的圣域，作为自己的领地。

武尊所在的圣域名为千机圣域，在沙陀天域的各大圣域之中也算是中等，武市钱庄的圣王、圣者、半圣皆是汇聚到千机圣域之中。

易轩乃是圣王，得以执掌千机圣域之中的四空山圣地。

此刻四空山圣地内，圣地内的圣石已经被汇聚到一起，大量的修炼资源也被低阶半圣开采出来，东域武市钱庄诸圣从昆仑界之中带来的资源也被汇聚到了此地。

王佛刹那幢立于堆成小山的圣石上，汲取着大量的圣气，释放出无数时间印记，幢高七层，笼罩周围七十丈。

时间印记笼罩的范围内，坐着东域圣院的几大院主，洛水寒、李星河等诸多武市钱庄的圣者。

到达天庭之后的第一时间，池瑶女皇便开启天轮印，让昆仑界所有高阶半圣、圣者、少数圣王进入其中修炼。

力求诞生更多圣者，打造圣境之中的顶尖战力，帮助突破边缘的圣王强者破境，尽可能提升昆仑界的实力。

因为有王佛刹那幢的存在，张济并未动身前往天轮印之中，天轮印的时间流速是一比三十，不如王佛刹那幢，且天轮印内的修炼环境，自然是比不上天地规则完整的沙陀天域。

不过王佛刹那幢只是时间宝物，所能覆盖的面积有限，与天轮印这件时空宝物在容量上比起来就远远不及了，也只是能够将东域武市钱庄的圣境和高阶半圣修士囊括在内。

当然，若是张济的修为达到圣王，大圣，乃至于神灵，以时间之道将其催动，覆盖一座圣域的面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从昆仑界重返天庭，诸圣来到沙陀天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决定昆仑界生死的功德战便要开始，可以说，昆仑界的修士来到沙陀天域后根本没有时间干其他任何事情，唯一做的便是全力备战几乎是紧随而至的功德战。

池瑶女皇一年前赶去天庭，昆仑界却在这个时间才得以重返天庭，时间点卡得如此巧合，只能说天庭之中希望昆仑界覆灭者不在少数。

神钟敲响，钟声传遍千机圣域，传遍昆仑界各位大圣的圣域。

张济等人也是从修炼之中醒来，王佛刹那幢下一个月，便是三年时间。

这三年，张济的修为没有太大的突破，只是缓缓迈出了小步，踏入了真圣境界之中。

他的修为先前提升得太快，这段时间更多是用来沉淀修为，稳固根基，如今根基已稳，之后再突破，便可突飞猛进。

随张济归来的几人皆是如此，花费三年时间沉淀修为，并不贪求进境的速度。

相比之下，武市钱庄的其他人进步却要大得多。

能够在昆仑界修成圣境之人，每一个都是真正的天才，先前受困于昆仑界天地规则的束缚，修为突破缓慢，来到沙陀天域后，没有了束缚，得到了更多的修炼资源，修为突破起来可谓是迅速。

实力最强的第一院主，本就是老牌圣王，修为有所精进，已经达到六步圣王。

易轩和洛虚皆是突破圣王不久，修炼三年，也都达到二步圣王的层次。

剩下的五位院主，原本就至少是通天境巅峰圣者的修为，此刻两人达到半步圣王，一位至圣，两位真圣。

昆仑界的圣者数量或许不多，但质量却是极高，至少要远远胜过毗邻的广寒界。

张济起身，将王佛刹那幢收起，神钟既响，那也就代表着功德战即将开始。

第一院主看向张济，吩咐道：“张院主，此次圣者功德战，东域武市钱庄由你领军。”

这是并无争议的决定，张济虽然只是真圣中期的修为，但战力却是强过修为达到半步圣王的蒋元炁、宋开山二位半步圣王境界的院主。

张济微微拱手，没有激动也没有抗拒：“领命。”

第一院主的目光扫过洛水寒、倪青等人，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惜，昆仑界初来乍到，许多珍贵的修炼资源根本没有来得及去获取，天庭界有一种至宝，名为凝真圣露，可以让真圣、至圣层次的修士修为迅速提升，若是你们的修为全部达到至圣，昆仑界的圣者功德战即便圣者数量不足，但胜算却要多出几分。”

“昆仑界初来乍到，明里暗中受到的针对不知几何，沙陀天域的凝真圣露几乎都掌握在其它六界手中，它们与昆仑界是竞争对手，又怎么可能将凝真圣露这种战略性资源卖给我们。

至于天宫，天宫的资源都需要功德值去换取，昆仑界还从未参加过功德战，没有一点功德值。”易轩摇头叹道。

各方排挤，四处打压，这便是昆仑界如今在沙陀天域的遭遇。

相比之下，张若尘远走广寒界，反而要轻松许多。

或许，逼张若尘离开昆仑界，未尝不是池瑶女皇这些棋手为了保护张若尘的举动。

月神虽然重伤，但毕竟曾是太虚古神，背后还有卞庄战神撑腰，护住一个时空传人，虽有压力，但却不至于被众神逼宫。

昆仑界明面上则只有池瑶这位新神，张若尘的修为虽然只是圣者，但时空传人的名头落到与昆仑界为敌的人耳中，所引起的恐慌将是巨大的。

那是由十万年前的须弥圣僧所遗留下来的，以佛祖之能杀出来的威名。

一个待在昆仑界的时空传人，池瑶未必能护得住，但广寒界的时空传人，月神却是能够护得住。

既保证了张若尘的安全，又给了他修炼的巨大动力，不得不说，还真是良苦用心。

当然，这些都只是张济的猜测，是不是真的如此，或许只有池瑶女皇自己知道。

“祖灵界在沙陀天域待了这么久，界内的凝真圣露必然不少，既然在沙陀天域买不到，那就等功德战开启之后，去战场上抢夺便是。”张济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第一院主闻言一笑，“你倒是乐观，昆仑界如今处于生死存亡之际，能不能撑过去，就看我等在功德战场上的表现了，诸位，我们的家族后人，亲朋好友都在昆仑界内，为了他们，为了昆仑界，我们唯有一战。”

在场的众圣皆是肃然，唯有一战而已。

不少未来得及突破圣境的高阶半圣和准圣皆是心中暗恼，恨自己不能突破圣境，为昆仑界在功德战场上出一份力。

张济眸光有些明灭不定，在昆仑界内，或许这些圣者明里暗里有争斗，但面对昆仑界的生死存亡之时，却都没有退缩。

他们都是英雄，只是英雄往往没有好的下场。

神钟敲响，乃是要选出昆仑界参加圣者、圣王、大圣功德战的领军人物。

不过，圣者功德战的领军人物，并没有选拔的必要，领军者乃是由池瑶女皇钦点的英雄赋第一人，小圣天王万兆亿。

这一切，张济都没有参与其中的想法，就连组织武市钱庄诸圣的事宜，都被他交给了蒋元炁、宋开山二位院主。

四空圣山之巅，张济站在山崖上，俯瞰云海。

云霞明灭或可睹。

洛水寒的身影缓缓走来，走到张济的身旁，与他并肩站着。

“师兄，这些日子，你有心事，心绪不定，有滋生心魔的趋势，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张济转头看向洛水寒，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美人娇躯入怀，女子馨香迷人。

“我的确是有些心事，心中拥堵，许多事情都想来不畅快。”

“师兄还在因为少尊之事而心中不平？”

张济想要否定，但仔细想来，自己心中对此的确是有所不甘。

当然，这不甘并非是对少尊之位的渴求，而是对于理应他所得的东西，被棋手无情的改变了归属，而他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的无奈或者还带着一丝丝悲愤？

圣者执棋，凡人为棋子，神灵执棋，圣者亦是棋子，许多人甚至连棋子都够不上资格。

圣者功德战、圣王功德战、大圣功德战，所有参加功德战的昆仑界之人，都只是女皇的棋子，乃至于女皇也只是棋子。

有时候知道得太多，也未尝是一件好事，知道结局却又无力改变，何尝不是另一种绝望。

若是独善其身，张济大抵是可以活得长久，眼前的洛水寒或许也能够伴他一生。

但李星河、易轩这些没有笔墨的人物，是否能够活下去，还是在一次次棋手对弈中化作劫灰。

张济没有回答洛水寒的问题，而是问道：“师妹，你说这一次功德战，昆仑界能赢吗？”

洛水寒认真的思索一番，沉吟片刻后回答道：“昆仑界是沙陀七界中圣境修士最少的一界，论实力也是最弱的一界，即便拼尽全力，也很难在功德战结束后不排在末位。

但我们拼命去争去战，还有一丝胜的可能，若是怯而不战，却是绝无获胜的机会了。”

张济看着眼前的佳人，眼中的纷乱散去许多，重复几分清明。

而后双唇相交，二人依偎在一起，于圣山之巅，看云舒云卷。

知易行难，改变注定的大势更是难上加难，但洛水寒说得不错，敢为便有一线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