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琦身兼象牙车间党支部书记、主任二职已有好几年了，从来没有人提出任命新人选接管其中一职，既然组织上如此安排，她也没有二话，几年下来，一直兢兢业业，把应该做的事做好，把上级交代的每项任务都完成好。

这几年里，象牙车间在上海的工艺美术界里可谓是名声日旺。自从“大河上下”一炮而红之后，出口订单、国内外参赛项目源源不断地纷沓而至，为了完成日益提高的生产指标，象牙车间增添了新型机器，由原先的半手工操作转型为全机械操作的新型工作坊。在这几年时间里，象牙车间年年被评为行业里的先进单位，车间的产品又得过好几次全国金奖。

“常师傅真是领导有方啊！”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我们车间能人多，要是说我做对了什么，那就是在关键时刻用对了人！”每每听到这类夸奖，常琦都如此说，这也是她的心里话，江山代有才人出，现在的年轻人在技术上早已远远超越了她那一代人。

本来，当支部书记也好，当车间主任也好，只有多做工作，没有什么经济实惠的。但是现在改革了，厂里推行了奖金制度，奖金与产出挂钩，领导的奖金则是职工奖金的平均数加上职位点数。虽然奖金和点数都不是巨大的数字，毕竟还是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象牙车间，该有新主任了。。。”是啊，没来由好好的两个位子，却被一个人占着嘛，象牙车间主任一职，顿时成了雕刻厂的热门话题。

“常师傅，你主持象牙车间工作多年，人头熟，我们都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认为，谁出来担任车间主任比较合适？”孙厂长被下放干校多年，四年前才回厂，现在是厂党委书记，他的身边，坐着两年前从公司调来的方厂长。

“若问我的意见，瞿秉正再合适不过了。这些年我们车间获得了这么多奖项，小瞿都是技术上的主力，自从前年黄老师退休后，现在的技术权威就是他了。而且，在这几次重大项目中，他表现出来的协调力、凝聚力，也是相当突出的。。。”

“是啊，小瞿确实是个不错的青年，可他毕竟才三十岁，是不是太年轻了点？楚帼芬，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常琦的反应似乎在孙书记的意料之中，没等她说完，孙书记便提出了问题。

“楚帼芬经验丰富，做事仔细、周到，又当过工艺美校的老师，在职工当中威信颇高，说话都蛮有分量的。”

“嗯。。。”方厂长和孙书记对视了一下，问道：“那么，你觉得吴继龙又如何？”

“吴继龙？”常琦听方厂长提到他，不觉笑了起来。“他倒是好脾气，人又腼腆，大家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小姑娘’。。。虽然没有什么突出的表现，倒也说不出有什么缺点，平时都谁都不得罪，人际关系很不错。。。”

方厂长听着，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他还有大专文凭呢，在我们厂，像他这种年龄，又文凭的，还真找不出几个人来。。。”

文凭？常琦没想到方厂长竟提起这个。干雕刻这行的，能有几个会有大专以上文凭？即使有，也不是专业对口的。

“方厂长莫不是笑我没有文凭吧？”常琦自嘲道。

“唉，现在时代不同了，你没有，所以要配上一个有的。不然，人家会对象牙车间的领导班子有看法，就是报到公司，上面也会有想法的。。。”

这个，常琦自是从来没想到过。文凭啊，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