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车间主任的人选终于尘埃落定，吴继龙任主任，楚帼芬任副主任兼党支部副书记。副职是新增的职位，现在在职领导都有了经济利益，自然也要给更多的人一些机会。大家心里都清楚，此次吴继龙爆出冷门，完全是他手里的那张文凭帮了大忙，谁让他碰在改革的当口，正好对上号了呢？也怪不得人家运气好。至于楚帼芬，她的年龄和常琦差不多大，估计也就是个过渡性的人物。聪明的人自然看得出门道，将来厂里人事安排的基调，从这次象牙车间的人事变动中已经可以瞧出端倪了。

至于瞿秉正，厂领导特地找他谈了话：“小瞿啊，你的技术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可你毕竟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让你挑大梁的。。。希望这次车间里的人事变动，不会让你背上思想包袱。。。”

对着领导滔滔不绝的说词，瞿秉正一直紧抿着双唇，一言未发。在后来的一段日子里，瞿秉正一直非常沉默。直到几个月后的一天，他再次成了雕刻厂、成了象牙车间所有人注目的焦点他，辞职了。

瞿秉正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和厂领导怄气，才愤然辞职的。这几个月里，他天天拿着他的简历、他的奖杯、他的获奖产品的照片，一家家的单位去毛遂自荐。时代不同了，他就是不服气，就是要证明给厂里的领导们看看，有本事的人，离开了这个厂，究竟还有没有他施展拳脚的地方。

“你们知道吗？瞿秉正要去沪江理工大学了，理大艺术系已经聘请他当助教了！”沸沸扬扬的传说，进一步把瞿秉正推向了舆论的中心。

沪江理工大学，可是上海的头牌理工科大学，建校于晚清洋务运动时期，迄今已有七十余年历史了。新中国建国前，理大就是赫赫有名的高等学府，出过许多了不起的工程师和商界豪杰。建国后，*为了配合国家建设西部的政策，把理大的核心力量转移到了西部，上海的沪江理工大学几乎只剩下了一个空壳。然而在后来十多年中，理大再次重新把自己发展成了一流的高等学府。十年浩劫，理大又沦落成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学校，第一年恢复高考时，理大收取了无数名其他学校的落榜生，然而就在这短短几年工夫，它在原先工学院的基础上，扩建了理学院和管理学院，又开发了艺术类科系，再次蜕变成了考生们梦寐以求的名校学府。历经几十年的起起落落，此时的理大正是最最闪亮的时候。

“他，一个职校生，也能到理大当老师？”

“那还有假？听说他去厂办辞职时，特地带了理大的聘书给厂领导看呢！他是咽不下那口气。厂里嫌他没有文凭，可是知识分子如云的高等学府却不嫌弃，这不是极大的讽刺吗？”

“哈哈。。。那你说，如今这时代，究竟是有文凭好，还是没有文凭好呀？”

“我看呐，没有文凭的人不成功，总觉得是没有文凭的错；要是有了文凭还是不成功，就得怪自己没本事了。。。”

众说纷纭，均无定论，只是，瞿秉正的离开毕竟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时代真的不同了，人生的道路，自己是可以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