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家坐落在塞纳河畔的中型法式餐馆。夏日，入夜后，从河上吹来的晚风异常凉爽，不少客人都选择了门外露天的座位，座位上顶着一个小小凉棚，桌上的玻璃杯里浮着一小段蜡烛，微微摇曳，极富浪漫情调。不过，兆铭和子霆还是选择了室内空调房间里靠窗的座位，这里比较安静。

兆铭先叫了两小杯红酒，子霆仍聚精会神地研究着菜单。

“这，菜单上怎么没有标价？”

“呵呵，法式餐馆的规矩，只有买单的那位手中的菜单才有标价。”

“哦？那凭什么他们就知道，是你买单？”子霆有点不服气。

“哈哈，这点眼色都没有，还能在餐厅里混？”兆铭话音未落，一名白衣白帽，厨师装扮的男子已经推着小推车走过来了。

“两位先生晚安，谢谢光临！我叫皮埃尔，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本店的各色牛排，看这里！”他边说，边从推车内取出一盘模型，“这是嫩牛柳，也叫做牛里脊或菲力，是牛脊上最嫩的肉，几乎不含肥膘。”说着，他像表演杂技似地将模型盘扔了一个漂亮的弧线，一转眼，手中拿着的就是一盘另一种类的牛排了，“这叫肉眼牛排，肥瘦兼有，煎烤之后味道特别香。。。这是西冷牛排，又叫牛外脊，含一定肥油。看！肉的外沿带着一圈呈白色的肉筋，口感韧度强，肉质硬，有嚼头，适合年轻人口味。。。还有这个，T骨牛排，是牛背上的脊骨肉，T型两侧一边量多一边量少，量多的是肉眼，量少的是菲力，一块牛排，两种口味。。。”那人说起来滔滔不绝，抑扬顿挫拿捏得当，语气中充满了自信和自豪，既像唱歌，又像在发表演说。

“想不到，吃块牛排还这么多讲究！”

“千万别小看这里的餐厅侍者，他们当中，好多人的月收入，都是五位数的呢！在法国，就是当个咖啡店的侍者，都要专业文凭呢，这些，都被认为是高尚的职业！”说话间，又一名侍者上来介绍了海鲜类的佳肴。。。

“哎？那边那个侍者是华人？看上去好像有点眼熟啊！”刚才那人端着盘子从子霆身边走过时，他就有种异样的感觉。兆铭顺着子霆的眼光望去，嘴角扬起了笑容，朝那人一招：“任晓春！你什么时候跑到巴黎来了？”

任晓春闻声转过头来：“殷兆铭？又请客吃饭啊！我转读巴黎九大了，来了三个月。。。”

“又请客吃饭？你怎么不看看我请的是谁？”

任晓春这才朝子霆这边看过来：“宋子霆？”

霆、兆铭和晓春都是外语学院附中的同班同学。晓春后来上了北京外贸学院，毕业后在外贸公司做了两年，就自费来欧洲留学，已经快四年了。

霆刚要开口，一位身穿黑色礼服的领班过来，对晓春道：“文生，七号桌！”晓春抱歉一笑，飞快离去。那领班笑容可掬地走上前：“二位觉得菜的味道还满意么？”

“好，太棒了！”兆铭边说边竖起大拇指。领班亦竖起大拇指：“好！请慢用！有事尽管吩咐！”

待领班离去，兆铭才缓缓开口：“晓春在欧洲快四年了。起先在比利时自由大学读工商管理硕士，读到快要毕业了，就转学。。。这里的留学生最怕毕业，毕业就等于即将失去合法居留的权利。。。”

霆一直留意着晓春在餐厅里穿梭的身影，但直到他和兆铭离去，晓春再也没有往他们座位的方向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