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往事如烟
作者:缸里有米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737

台下有不少听众都是做企业的,或是职业经理人,或是企业家,但是小驴撒欢这个名字确实是第一次听说。

张云平开始“推销”萧雨岑的小驴撒欢,但是,却不露痕迹,好像在讲一个毫不相干的案例,道:“消费者可以到小驴撒欢租用土地,然后在农艺师的指导下,亲自栽培自己的作物,用什么肥料、种子都是自己的选择,耕种、锄草都亲力亲为,消费者不仅能获得安全无任何危害,而且可以享受亲密接触大自然的乐趣,试想一下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回归田园,双脚踩进泥土里的踏实感~”

张云平竟然如此抒情的演讲,是萧雨岑所料不及的,他微微的笑了一下,心想:“张云平蛮投入的,这八万块钱广告费花的很值。”

台下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更多的是对小驴撒欢的好奇…

第二天,张云平教授和张副厅长的对话,在江南省电视台的“问道”节目播出,“问道”是江南省电视台一个谈话节目,内容设计围绕“高度、深度、关注度”,从三个方面着手,高度“时事巅峰对话”,国内外经济领域的前沿话题,观点的交流与碰撞,比如环保风暴、品牌创新、蓝海战略等等,深度“风口浪尖人物”,政界、商界、学界名家,点评天下大事,展现人格魅力;关注----“社会热点话题”,社会普遍关注、人们普遍关心的热点话题,比如“节假日体系”“大国公民”、“中国文化热”等等。这个节目具有比较高端而广泛的受众。

在节目播出之前,张副厅长早已经安排节目组制作人员了,要把张云平论述小驴撒欢生态农庄的论断完整地保留下来,“小驴撒欢是我省农业经营方式转变的典型,要多报道、多提倡。”张副厅长语重心长的说。

节目播出之后,效果是可以想象的,大家都在咨询哪里可以找到小驴撒欢生态农场租地,一时间,小驴撒欢火爆整个江南省!

英雄城附近那个面积一百亩的生态农场,三天之内,就被消费者全部租赁光了。

萧雨岑发起一阵声势浩大的圈地运动,每天就是奔走于各地市之间,寻找想要流转经营权的土地,然后切割出租出去,这些农场像一个个抽取金钱的抽水泵一样,源源不断地把钱输送到小驴撒欢农庄。

萧雨岑在此过程中,坚持一个原则就是:和当地村民、地方政府有了意向后,迅速做出规划,做好广告,出租土地,收取租金,然后再把土地经营权转让费制服给农民或者当地村委会。这是其飞速扩张的诀窍之一。

金钱具有一种魔力,在这个时代,钱是人的胆,这话听起来残酷,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一残酷的现实。

萧雨岑没出售完一个农场的土地,立马拿出10%作为奖励奖给农庄的主要负责人,这里面的最大受益者无疑就是骚客,因为每一个农场的营销都是他来负责,而其他部门则要固定在一个农场,也就是说,每个农场的收益他骚客屈元都要分一杯羹。

这时候萧雨岑是小驴撒欢的最大股东,其他人当然没有办法说神马。

此时的小驴撒欢农场已经不是一个农场那么简单,而是类似一个类金融机构,每出售一个农场所获得的收入,就能三个同样面积大小的农场,这样滚雪球般的壮大,手中的现金流随着他规模的扩展,不减反增!

而消费者对生态农庄的模式非常喜欢,中国已经有了那么一批权贵阶层,他们除了拥有金钱外,充足的物质享受外,已经开始追求格调和情趣,也有一批乐活族,无视买房买车的压力,要尽情的享受生活,亲近自然,这些都成为小驴撒欢生态农庄的消费群体。

骚客觉得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快意,他喜欢这种奔走呼喊的感觉,他越努力的工作,他越感觉踏实,他喜欢这种踏实的踩在大地上的感觉,这感觉让他感觉无比真实,他不是飘在天上的无可着落的那种人了,他有了自己的事业,鼓鼓囊囊的荷包更让他感觉扬眉吐气,他从来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么一天。

看着银行卡里那一串长长的数字,他哭了。他哭得涕泗横流,他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在落魄的时候那么悲惨地笑,在得意的时候却这么痛快地哭泣。

他想起自己刚刚毕业那段日子,只拿着证券公司微薄的底薪,他连个像样的房子都租不起,只能租一间破旧的地下室,没有桌子也没有床,有的只是光秃秃的坚硬的四面墙壁。像潮湿的地下室水泥地一般坚硬残酷的现实,他记得他那时候的理想就是等下个月工资一发,他就到菜市场买上一斤肥肉几斤萝卜狠狠地炖上一锅,美美地吃上一顿。

女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他连开房的钱都掏不起,难道有人和他愿意野战?他只能靠一台破电脑里的“后宫佳丽三千”给自己安慰,无数个靠拇指姑娘解决问题的夜晚,他枕着肮脏的枕头哭了,为自己的命运,为这个年代。

那时候的他,是多么怀念大学里那些单纯无知可爱的女生,她们用自己的体温给他苦逼的青春岁月无数的慰藉,而且,她们不求回报。一碗面条就可以约会的大学,在这个金钱涌动,**无罪,明码标价进行交换的时代,无疑是最后的净土。

一个项目结束后,他查了下账户,短短一个月银行卡里已经有三十多万了,握着手里的银行卡,他喝着一瓶青岛啤酒,走在双河市晚上长长的大街上,夜灯寂寥,树木萧瑟,这已经是他喝得第十罐酒了,他觉得自己快要醉了。

他坐在一个稍微干净点的台阶上,他拨通了一个女孩子的电话,那是一个教育学专业的女孩子,相貌普普通通,曾经是校话剧社的成员。

大学时的骚客搞了一个话剧社骗骗女生,骗骗社团费,他们排的第一场戏是著名的荒诞喜剧《等待戈多》,他们演着演着,台下的人纷纷扔了易拉罐和西红柿过来,表达他们对这个莫名其妙地喜剧的愤怒。

骚客愤怒了,他拿着话筒走上前台,面对着横飞的西红柿毫无畏惧:“你们的行为只说明你们的无知!贝克特主张:‘只有没有情节,没有动作的艺术才算得上真正的艺术’,他的确把《等待戈多》的情节与动作减到了极低的限度,这出戏没有人们通常所理解的故事情节和戏剧冲突。用剧中人物戈戈在第二幕的话说:他们在前一天‘谈了一天的空话,’‘作了一场恶梦’,但今天又是这些空话和恶梦的重复。这正是贝克特虚无主义人生观的体现,这种虚无主义包含着对现实的极端不满情绪,他笔下的人物最不堪忍受的是生活既空虚又可恶!!!”

他的义正言辞自命清高的讲解只迎来了更多的西红柿,他“红”了!是西红柿的汁液让他变红了!

他放浪形骸,索性脱掉外衣,露出胸肌道:“我愿意为艺术死在你们的西红柿下!”行为疯癫如此,充满后现代的反讽。

下面的人说:“切!”

“不要以为你在玩文学,而是文学玩了你!”

“尼玛逼,你们话剧社就是一帮疯子和大傻叉!”

骚客嘎嘎乱笑,在他眼里这也是表演的一项内容,他不知道有个女孩子在黑暗里因为他的行为而泪流满面,她就是教育学女孩。

教育学女孩,相貌普普通通,却热爱文学,对市面上流行的韩某郭某不屑一顾,却爱卡夫卡、昆德拉、卡尔维诺、夏目漱石,他认为别人都鄙薄的骚客是真正的爱文学,爱生活。他挂着一身番茄汁下台之后,她激动地把自己的纸巾都递过去,不小心还把自己的卫生巾递了过去。

骚客拿着卫生巾研究了好久,她一阵脸红。

这是话剧社的首场演出,虽然演的很砸,但是很轰动,赞助商——东校区天语书店的老板还是掏出来了200块赞助费,他不管美誉度,他只要知名度,毕竟,愤怒的西红柿说明观众对这场荒诞不经不知所云的话剧演出印象深刻,这就够了!

拿到赞助费的骚客自然要请演职人员们搓一顿,那真是为了一顿饭不要命的年龄。

他记得那个羞涩的教育学女生,就把他也叫上了,话剧社虽然是一群流氓,但是确实一群有文化的流氓,他们大多是中文系的学生或者是其他系的文艺青年,他们的文章牢牢占据着被他们学校学生当做厕纸的校报的所有版面,席间觥筹交错,吟诗作对,骂先锋派、骂存在主义、骂鲁迅、郭沫若,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骂的,席间还有两个男生为了一个文学观点扭打了起来,这在教育学女生眼里是多么神奇的画卷。

他们喝着酒,微醺着,男女生之间勾肩搭背着,他们不孤独,他们很温暖。

教育学女生喝了几杯酒,也有点晕,散席之后,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自然有男女朋友出去开房乱性,骚客陪着教育学女生慢慢地往学校的方向走着。

那个夜晚,正是初秋,有细小落叶,路灯昏黄,如同骚客所在的今夜一样。

教育学女生温顺的走在骚客的旁边,如同一只优雅的小鹿。

有她在身边,这么安静的走着,骚客忽然感觉强烈的想把她拥入怀中的冲动,多年之后,他多想说,这样滥情何苦?

骚客忽然站定,看着女孩说:“我们去开房吧。”

相貌普通的女孩,垂下眼帘,咬着嘴唇,轻轻地点点头。

那个夜晚,骚客占有了她的身体。

事后,她扑在骚客的臂弯里,眼泪涔涔,如同一只受伤的幼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