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悲剧之源
作者:大白战小白      更新:2019-07-28 11:18      字数:6431

(本文这“开篇”的内容只是全文的情绪起因,其实可以不上传,并且上传了又可能涉嫌什么违禁而被毙。但实在是对人性、对单一的人性感到悲伤和同情,想对人性表达一种宽容的情绪而已。好多人本性是好的,可是好怕因一时一事的并未害人的过错而将这个体推出社会的怀抱,从而使他更坏、更冷漠......我好喜欢马克思所讲的人的概念啊,真的,大家都要爱每一个人......不要让人成为非人)

这一天,青二暑假,娄立强从刘心语家出来,因期末考试成绩太差,不想回小姑家,而是连夜回到农村家里。到家时已经深夜。只有在这家里,他才能感到放松,并且看到比他还柔弱的小妈,能让他不自觉地得到些温柔抚慰。

睡觉前他又看了回书,觉得数学真是太难了。她小妈就在一旁做些针线活,陪着他。她女工已练得很精熟,娄立强的贴身衣衫袜子,特别是特制的练功服和腰带,大都是她一针一线,用土棉布手工缝制出来的。

他小妈自从见娄立强带了两个漂亮女孩回这家里,并且每个都“睡”过了后,就愈发热切地盼他回来,当然是一个人回来,千万别再带女人回来啊。这房子是她的,她只允许娄立强一个人回这家。每逢娄立强回家,入夜后,她都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为此还去城里买了些性感的衣衫来,不过她从不在白天时穿,也不在娄立强没在家的时候穿。夜深人静了,她总是早早将孩子哄睡着。有时,娄立强回家了,但这傻孩子总不睡,让她很恼火,甚至很想将他掐死,反正他活在这世上什么都懂不了,还不如早点死了好重新投胎。后来,她听说城里西药房里有一种安眠药,人吃了能很快地睡着,她就偷偷地买了来备着,反正这孩子也是傻的,再吃也不会再傻了。从此,只要娄立强回家,傻孩子一吃过晚饭,她就将他抱进房,喂上药,很灵的,果真他能很快睡着。后来,喂得几次,她就总觉得,给孩子喂药,就如在给自己吃阳药一样,能让她莫名兴奋,激励她在跟娄立强晚间独处时更加地勇敢、放得开,是啊,我都给孩子花钱买药喂了的,总不能白喂吧。有时,她也想过,索性多喂点下去,让他永远不要醒来----可是,这样会让娄立强伤心、不开心的,也不知怎的,他怎么这么疼这个傻孩子的啊,有时疼得她自己都要吃醋。孩子啊,好可怜的孩子,可你为什么这么不恰当地来到这世上。是娘害了你啊,可是我也是可怜的啊。孤苦地活一辈子,可总让人痛苦万分啊,这比死还痛苦啊。孩子,你帮帮你妈啊,下辈子我再当你妈,总要让你在我肚子里安稳地成长,我是不该药你的啊……哎,不能再想了,再想我又要脑子糊涂了,我怎么这么命苦的啊,为什么啊,老天?!我怎么能老这么想呢?娄立强是多么壮实威武聪明啊,他学习又好,是个无所不能的状元郎呢,只有他才能解救我,他好厉害啊,哦,他就是神仙,他就是能让我解脱痛苦,得到的极乐的神仙。只要他喜欢我,把我当女人看,我才能忘记所有的痛苦……

今天,他终于又回来了。他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等他年长,到遥远的大城市读大学,我可该怎么办啊?他有了新娘子,结婚了怎么办?啊……她心里痛苦地哀嚎,我一定要想一切办法让他要我、关心我,他说,我知道你好苦,啊,就这句话就够了,但我还要像孩子一样安全地依偎在他怀里,哦,他也是一个孩子呢,我也爱他,他是神,他是全知全能的神啊,他能让一切都幸福……

她给孩子喂了药,就去娄立强寝室和书房小床都布置干净被褥(柳河村是林下村、是水乡河港边的村,大夏天的晚间也不热,有时半夜还要盖被子),搞得软软的,自己还上去躺一会……

她给娄立强送去茶水、果子糕点,然后坐在书房里静静地陪着他。

她看着他,脸上不禁露出红扑扑的、幸福、安宁的表情。她一直陪着娄立强,直到他洗漱了回房就寝。娄立强早习惯她陪着自己。娄立强学习成绩下得很厉害,他没心思在她身上,但她过来坐着时,就不再看数理化,转而去看语文、英语这些他现在相对擅长的学科。夏天,两人穿得都少,他小妈又对他举止亲昵,蹭蹭碰碰不避嫌,娄立强有时会感到一些暧昧情愫。他少年人血气正旺,可一则他是一个纯朴方正的少年,再则他心里始终想着的是何欢,或者还有刘心语,他对她有一种对长辈的天然嫌碍感,所以就算被惹得阳起也没想过与她发生些什么不伦之事。她精神不是很正常,她于他就是个可怜的和顺无害的透明存在。最重要的是,他厌恶娄家不良,决不会做为了私欲而放纵自己、做出伤害他人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按日常锻炼了身体,看了会书,吃了早饭,然后照例带着弟弟出去玩。他弟弟跌跌撞撞地已能走几步路,并且结巴着也能叫唤人,只不过是傻、木,村里小孩没人敢在娄立强面前叫他白痴。娄立强小时也不是个灵动少年,也是呆呆的,他很多时候都幻想弟弟再长大些就会跟正常人一样。只是现在让他难过的是,娄立强又开始确认自己也是不聪明的。

小弟吃多了老是会屙屎屙尿在裤子上,娄立强也会不嫌脏地帮他清理、换衣裤,只要他不吵扰自己学习,娄立强就已很满足。每个暑假晴天,娄立强都会带他去柳河边上自己游泳锻炼身体,给他洗澡。这柳河水情凶险,每年都会淹死人,特别是上次学生春游发生事故的河段更是人人忌讳,因为这里是集尸区,上游淹死的人一般都会冲到这拦水坝处搁浅被找到。可娄立强出于愤慨不屈迷惘不解等等种种复杂情绪,偏要到这里来游泳洗澡。其实他心底也是非常惊惧的,特别夜深人静月明星稀时刻。但惊惧之中,总有种让他极为怪异复杂的情绪状态,这情绪状态有时会让他觉得空明、悠远,甚至让他有点上瘾。

可是不信邪并不能避免邪上身。

这个青二暑假就出事了。

前几天还正常,可第五天去学校拿了成绩报告单来,看到成绩比预想得还差,娄立强羞愧难当,再翻着书本做考卷,很多难题仍然做不好,他觉得自己妄长一副一米九几的巨大身窍,填充的却是烂草芯猪脑屎。晚上娄立强迷迷沌沌地带着他弟弟去柳河游泳洗澡,本来他是将弟弟系一根绳子在裤腰上,栓着稻草堆边上让他吃东西玩耍,自己在河里游水,仰躺在水面上,大概是想各种心事久了,抑或是真中了邪,很长一段时间竟然忘记关注他弟弟了,等他看月亮上来,终于想要回去时,突然惊觉自己应该还带了弟弟来,等他穿上衣裤,惊惶间去找时,已怎么也找不到,但那栓在树枝上的绳子在明白地告诉他,他确实是带了弟弟来的。可弟弟怎么可能自己解开这绳子呢?

他到处找啊,在树丛田间找,在灌丛芦苇间找,在草丛河水里找,最后找到的时候,他弟弟仰面沉在水底,水草衬托,脸如满月、光洁智慧、安静吉祥……娄立强抱着弟弟走在浅水的坝上……仿佛看到他父亲也抱着那小小的女孩,哀默地坐在坝上……娄立强有时醒悟,觉得应该回家,有时迷恐,不知该如何交待……最后大概是想再制造一个较好的孩子落水、他再去救的假象,他脚底一滑,跟他父亲一样也摔落到坝下……

摔下去的一刹那,他又惊觉不该损坏弟弟的遗体,一只手将它护得紧紧的,一只手去撑凸起的岩石,掉下去的势能太大,结果那手摔扭折了,巨痛,没支撑住,脑袋还是在石头上重重地碰了一下,他当时就晕了过去。还好是枯水时节,下面的水不深。他在水里晕乎乎躺了很长一段时间,如隔世般那么长的时间。最终他还是抱着孩子,从水里挣扎起来,迷迷糊糊地回了家。一路上,大概是受震或摇晃的原因,孩子嘴里一直在往外淌水。夜已渐深,月光苍白,偶有夜行人经过。娄立强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的惨样,就往旁避开,像没事人一样快速地走。

夜已极深,静阒无人音,不过一间房里还有灯光,小妈在等他。她对身材极高极壮的娄立强是十分信任的,从没担心过他会出什么事,这时开门一看他这么一副惨样,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娄立强在院子里就跪了下来。

一脸泪水。

“小妈,弟弟淹死了。我没照顾好他。”

她急忙关上院门,来拉他。

娄立强将孩子递过去。

她抱过孩子,坐在地上,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也不流泪,默默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会,她又来看娄立强,观察着他,过了会,好像终于发现他受了重伤,忙将孩子放在一旁,来看他:“你怎么受伤了?”

娄立强只是哭。

她抱着他安慰:“别哭。立行就是自己命苦,他本来就不该来这世上受罪。你别哭啊。怎么身上都湿的?快进屋去换干衣服。在院子里哭不好。”她抱起孩子,拉着娄立强进了房间,将孩子放在桌子上,锁了门,给娄立强倒热水。娄立强那扭坏了的胳膊已无法用上力。小妈非常心疼。娄立强任她将自己里外衣裤脱光,洗抹,连最隐私的地方都被擦拭了,然后又给换穿上干净衣服。她抱着他,让他继续流了会泪。犹疑了一会,然后下决心道:“立强别哭了。我们要把立行抱到庵堂去。”

庵堂后面有一间祖房,挂着娄家祖先画像,摆着先人牌位。两个人抱着死去的孩子,打着手电,夜行十多里路,赶到庵堂,叫开了门,与那里的婆姨们一起在祖房里给死去的孩子布置了灵堂。这里的婆姨们以描经、制作香烛为生,都是懂的。娄立强也要陪着她们一起守夜,被小妈坚决地拒绝了,说小年轻守在灵堂不好。她找了个干净的房间要娄立强去睡觉,见娄立强躺在床上又开始流泪,就抱着他又安慰了好久好久。

第二天一早,她就去求了林场的师傅,让他开了运木材的车子,送娄立强去县城仁济医院,她也陪着去。

娄立强住了院,那伤手拍了片,也没发现骨折,只是筋骨扭曲了。来了个矮壮的正骨大夫,他双手特别粗大,虽然长着一张丑脸,但笑嘻嘻地,让人心生信赖。正骨大夫将块超大的温热的湿毛巾塞住他嘴,让他咬着,又在他脑后绑紧,然后又让他俯身躺着。几个护士上来,将他的身子、双腿用绑带牢牢绑定在特制的病床上。娄立强就开始觉得害怕。正骨大夫温柔地揉捏他的伤手,娄立强觉得酸痛难忍,泪水直流。正骨大夫突然猛地拿住他胳膊,一阵硬掰,娄立强疼得哇哇闷叫。还没完,正骨大夫又踩着他背,又一阵地扭掰他的上臂、肩膀。娄立强疼痛得灵魂出窍,怎么还没好啊,在病床上乱扭乱动,四五个护士齐上来摁住他。这样轻重缓急一直折腾了两三个小时才完事。

小妈搂着他哭。娄立强眼泪鼻涕地埋在她怀里,又哭了会,终于累得睡着了。

醒来时,已是午间。小妈伺候着他吃饭。娄立强要她回去陪弟弟。她痴痴地直勾勾地看着他,那胸怀一夜之间好像变得更丰满了,她温柔地笑着说:“不用回去,姨婆们都在呢,她们比我懂,会处理好的。”娄立强心里很不安,一定要她回去,可她坚决不回。娄立强极为难过,感到弟弟一个人在那里好可怜,心里极为自责,泪水不断地流。

大概小妈出去打过电话了,晚间,娄立强一觉醒来,就看见小姑坐在旁边关切地看着他。她现在已升职为花洲府衙状首(推官的第一副手,从七品,宗主国科及科级以下为吏员,一般县首为八品,少数大县县首也仅从七品,当然宗主国一直在改革官制),对他非常严厉。看见她,娄立强一阵心虚,他很害怕小姑知道他这次期末考考得很差。他这会儿很想他小妈,可眼睛的余光却没见到她在病房里,心里就很失落。小姑看见他醒来,脸上浮起笑容:“阿强,没事的。我问过医生了,你这手没事,没有骨折,只是肌肉扭伤了,不会残废的。你安心养伤,不要多想。”

自小姑来后,日夜长驻医院近身服侍娄立强的不再是小妈,而是两个老妈子,她们也是娄家的旧人。小妈回去了一趟,然后就在街上开了间客房,每天都来陪着娄立强。住院的第二天,刘心语就过来看他了。这下可给她逮着机会了,她整天地泡在病房里陪他,还带了暑假作业来做。娄立强一开始对她兴趣缺缺,但一方面无法不回应她的热情,另一方面也实在架不住她亲昵劲,渐渐就跟她又很热切了。他不愿再想起可怜的弟弟。刘心语每天一大早就过来,吃晚饭了才回去;还变着花样带好吃好玩的来哄他开心,还煲了鸡汤、排骨营养餐送来。娄立强就不再吃小妈送来的饭。他小妈黑着脸,脸上的嫉恨神色怎么也掩藏不住。娄立强那时也是个粗心懵懂少年,他也不知他小妈的那种嫉恨会是怎样的激烈、可怖。他心里一直难过的是仁济医院是何欢家的产业,但何欢始终未来探望他,不过他也害怕她来见他,因为现在知道自己笨,自己学习不行,不敢再对她有非分的浪漫绮想了。

娄立强出院后,小姑强制他住在了她家。小姑已回了花洲,小妈跟着娄立强去小姑家照顾他。刘心语仍旧每天陪着他一起做功课。

终于有一天傍晚,小妈暗中跟他商量回家去。娄立强想第二天跟刘心语道别了再回去。小妈说这么多天在外面,家里没人管不好,况且她在小姑家也呆不惯。娄立强说家里不是有小花姨娘照顾么?小妈却又说那两姐妹不牢靠,还一个劲地说她们监守自盗的一些坏话。娄立强又说晚间没公交车怎么回去?小妈却要他骑单车送她一道回去。娄立强说小姑家没有单车,自己的已骑回家去了。她却变戏法似的从储藏室里牵出辆新单车来,还整理好了包裹。娄立强只好跟她骑了单车连夜回家。她非常开心、兴奋,紧紧地搂着他腰,将脸贴在他背上,几乎是一路哼着小曲儿到家的。

县城到柳河村有四十多里路,回到家已是深夜。然后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两个人洗漱了,娄立强就回房睡觉,他小妈紧跟着就进来,转身就反锁了门。娄立强心跳得厉害。她挨近来,关切地搂着他道:“强强,你手还疼么,让我看看。”说着就来解他衣服。娄立强坐在床上,让她脱了上衣,她抚摸他那伤手一阵,渐渐依偎上来,偎在他耳边说:“今晚我陪你睡,好照顾你,再帮你揉揉胳膊。”

娄立强尴尬极了,本能地要推开她。她猛地抱住他,急切地道:“立强,我知道你喜欢女人的。你就要了我吧,小妈也苦了好多年了。”娄立强听着更是受到了惊吓,道:“我,我实在感到难为情。”

她道:“有什么难为情的,又没人见到。”说着就上来动手动脚地。娄立强几乎要哭,推她。她却以压抑的、激烈的、垂死的、歇斯底里的语气道:“立强,你听话!立行都是你害死的!你要赔小妈一个孩子!否则我就死给你看!我作鬼也不放过你!”娄立强吓得浑身发抖啊,整个人都僵软无力。她却又偎着他胸,吃着他胸脖的肉吃吃地发软地笑。娄立强觉得她疯病又犯了,非常害怕。

他才十七岁啊,虽然身材极为高大,却仍是个没能耐没招对待这种情况的傻孩子,他更害怕她不顾一切地叫嚷起来,吵醒了另外房间里歇着的小花姨娘她们。

……

最终还是突破了禁忌。

……

这实在不是他情愿的。

他实质上从没将她当继母看待,连他小姑也从没将她当自己嫂子看待,但是他知道,这样做,虽说是迫于无奈,但肯定是辜负了小姑。至于刘心语,他其实并不算在跟她谈恋爱,至于何欢,他也觉得自己肯定配不上,早不敢期望,所以也没什么负疚的。但是,她们都是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追求的幸福,而不该被这样要挟着进入了一种阴暗的让人难以启齿的迷惘中。

娄立强未成年前的他是经历过很多不幸的,但终究是生活强加给他的;他渐已成年,应当承担生活的责任了,但他无能于处理这种局面,经过这么一次后,就渐渐失落了少年时的单纯的理想、信念、幸福观和道德观,人生路也变得更为崎岖、悲惨。

变态的、疯狂一夜的第二天,娄立强第一次没能按时起床去练功。他看过《射雕英雄传》,深刻地确认自己是个同郭靖极似的少年,更麻烦的是,除具备郭靖的愚钝、勤奋外,他还是个完美主义的执拗贪心性格,当天未能及时按规律起床练功,则一整天的功夫就荒废了;并且醒来后,由湘月(他小妈姓佟,名叫湘月)伺候着吃饱喝足,又要拉着她再探好奇,她欲迎还拒、假意推却,吃吃笑着,要他叫她声好老婆才答应。娄立强欲令智昏,被她万般手段引导、撩拨得什么肉麻的话都讲了。

自此,湘月就以为拿住了娄立强,一时间觉得一扫过往阴霾,幸福无比。可她不知道自己其实仍然是个弱小单纯的小女人,往后还有更大的不幸和恐怖等着她。

过了几天,她拿出这几年的积蓄,将两边院墙延伸段也改建成同后面一样的四合院,这娄家就成了一般大户人家的两进大宅。娄立强瞧着虽然远不及娄家老宅的规模,却也有了个雏型。他现在有点知道大户人家的好处了,越大户的人家越能够遮蔽家里的阴私事。

佟湘月将前院修建一新,放了鞭炮,请了佣工,重新开张。又将后院东面的一间厢房拆除,改建成院门。娄立强很满意这种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