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宏浚这天晚上，话都很少，洛若素也不敢开口，只是默默地给司宏浚夹菜，倒茶，到了入夜的时分，两人都躺下了，一向在这方粗暴不讲理的司宏浚却是分外的安静，只是搂着洛若素。

“陛下可是有不开心？能和臣妾讲讲吗？”洛若素小心翼翼得搂住司宏浚的脖子，两个人贴的更近了。司宏浚叹了口气，把头搭在洛若素的肩上：“你今天弹的曲子，倒是让朕想起了一个故人。”

“原来是臣妾惹得陛下不开心了。”洛若素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委屈的哭腔，“都是臣妾不好，以后再也不唱那曲子了。”

“不怪你，只是朕不希望你也像她一样离开朕。”司宏浚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洛若素的头发养的极好，在家的时候，每天用百花油梳头，每三天要用淘米水两个人伺候着洗一次，来宫里也是如此。司宏浚的手，就像是摸在一匹柔顺的黑绸缎上，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只有他自己清楚。

洛若素蹭了蹭他的脸，撒娇般说到：“那陛下，臣妾也困了，明日臣妾不想拿着一副憔悴的样子见父亲和母亲。”

“好，快睡吧。”

外面的宫人把蜡烛熄灭了，两人就这么互相依偎着睡下了。

沛桃殿里，顾安之还在绣着那幅猫儿，周荷又给多点上了几盏灯，看着顾安之一脸的憔悴，心疼极了：“娘娘早些睡把，时候不早了，怪熬眼睛的。”

“我还不困，你帮我来挑挑颜色吧，这猫眼的琥珀色，我挑了半天也挑不出合适的颜色。”

顾安之把针线盒子递了过去，周荷叹了口气，只得坐下陪着一块挑着颜色，眼瞅着负责锁宫门的公公敲着梆子从宫门口走过，顾安之也起身，伸了个懒腰：“收起来吧，本宫也该睡了。”

“娘娘明日要穿什么？”周荷看着小宫女们收拾着东西下去，周荷扶着顾安之走着，顺嘴问了一句，倒是把顾安之问住了。

“明日？可是有什么大事还要本宫特地准备？”

“山南王和山南王妃，明日进宫献宝，说是顶大的祥瑞。”

“那就不关本宫的事情了。”周荷伺候着顾安之把衣服脱下来，换上寝衣，看着顾安之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周荷又小声说道：“可是，娘娘是国母啊，这种事情不去是不是……”

“她嫁进皇家，便是皇家的人。”顾安之接过茶水，涑了涑口，：“哪里有妾的父母来我家里做客，我还得出门接待的道理。”

“是奴婢不识大体了。”周荷给顾安之纳好被子，就算是和皇上发了脾气被禁足，自家娘娘还是气度十足。

“那奴婢退下了，娘娘好好歇息。”

“把本宫的朝服找出来打理一下吧，过两天兴许就用得上了。”

周荷愣了一下，算了一下，快到出去避暑的日子了，避暑前总要去宗庙祭祖，娘娘肯定要去的。

“奴婢知道了。”

第二日早朝，山南王一身华服，跪在群臣中领头的地方，格外显眼，司宏浚坐在高高的王座上，眯着眼睛笑了笑，“众爱卿平身。”

“给山南王赐坐。”司宏浚挥了挥手，小太监便给搬上了一把紫檀木的扶手椅。

“谢陛下厚爱。”山南王倒是也不客气，坐了下来，“臣这次进宫面圣，是从封地得了祥瑞，想陛下继位这几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如今天降祥瑞，想必是上天对陛下的嘉奖。”

“所以这到底是得了什么宝贝，让洛爱卿不远万里来京城？”

洛严明捋了捋胡子，朗声大笑：“陛下请看。”便有两个小太监踏着碎步，一个捧着盒子，一个捧着一个蒙着布的笼子走了进来。

“陛下请看，这第一样，是臣那日在乡下游乐，路遇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说是让臣把这块石头凿开献给陛下，臣回去请人凿开一看，竟是一块宝玉，上面纹路犹如一龙一凤，臣连夜派人去找也没有找到那老汉，周围的乡民也都说没有见过，真的是天降祥瑞。”

小太监把玉呈了上去，司宏浚看了看：“果然是龙凤呈祥，诸位爱卿也看看，沾沾这喜气。”

“陛下，这第二件，就更神奇了，臣得了这块宝玉，急着进京，臣的侧妃却来说她的兔子生神迹了，非要臣跟着去看，，臣跟过去一看，这公兔子是灰的，母兔子是白的，这一窝却只生了一只兔子。这事本就奇怪，臣仔细一看，这刚开始长毛的兔子，竟然长的是红毛，陛下请看，这赤兔，真的是天大的祥瑞！”洛严明说到激动时，已经是唾沫横飞，哗得一下揭开了盖在笼子上的布——确实是一只百年难见的赤兔，可惜已经死了，四脚朝天。

热闹的朝堂上突然一下子就安静了起来，那块玉正传到了京兆尹的手上，可怜的一直在手抖，不知道是该传下去还是该呈上去，只好死死得握住，生怕砸了自己也要掉脑袋。

“爱卿啊，这兔子怎么一进宫，就死了呢？”司宏浚的脸色阴沉的几分，眼里带着玩味的意思，“死了的祥瑞，算祥瑞还是算不祥？”

“陛下，这个臣，臣的疏忽……”山南王说话已经磕磕巴巴了，本来是一次接着机会在皇帝面前露露脸，让自己的女儿也能在宫里更舒服一点的机会，这兔子怎么就死了呢？纵使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老油条，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真是多此一举！他狠狠得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

“陛下，要我说，这兔子确实应该是死的。”倒是有个人信步走上殿里，行了个礼，竟是多日不见的顾安然，今日的顾安然穿着官服，却看上去分外单薄，脸色有些蜡黄，声音嘶哑，看来确乎是病了。

“顾爱卿，倒是许久不见，今日怎么来的这么迟。”看见顾安然，司宏浚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一秒，不过没人捕捉到这一瞬间。大家只是怕这个刚惹完事的大将军一出现，皇帝更是要生气了。洛严明瞥了一眼这个老熟人，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臣这几日病得厉害，不见好，却听说山南王带着祥瑞进京了，想着能蹭蹭着祥瑞，快点好起来。”

“既然如此，你跟朕说说，为什么这兔子就该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