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三天早朝，顾安然都称病不来上朝，顾安之那儿说话也停了三天，后宫里凤后娘娘的旨意也不见了，司宏浚仿佛这两个人没有存在过一样，绝口不提，衣食住行，喜怒哀乐与平日没有两样。人心惶惶的时候，只有一个人怡然自得，希望这种日子再长久一些。

“陛下已经在臣妾这儿呆了三天了，不去看看其他姐妹吗？”洛若素端着一杯贡菊茶放在了司宏浚的案头，这几天他连折子都带到洛若素这儿批了，这鹤仪殿就是第二个勤政殿和第二个帝王寝宫。司宏浚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却是答非所问：“明天你的父王就到了，记得穿朕给你做的那件新衣服，一会就送来了。”

“臣妾知道了。”她顺手拿起了一本书，是从娘家带来的闲话话本，在司宏浚旁边坐下，却是看得心不在焉，不时瞥两眼认真批折子的司宏浚。

这个男人真是好看啊，眉眼好看，鼻子真好看，嘴也好看，五官和脸型拼凑在一起，也好看；鬓角好看，发梢好看，肩膀也好看；手好看，字好看，怎么看都好——偏偏这么好看的男子，还是这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帝王，能成为受他宠爱的妃子，真的是祖上积德。

在心里，洛若素还是有些怕司宏浚的，他到底还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她也不是他唯一的妃子，可是她能感觉到，她们之间的距离在一点点地拉近，她已经习惯了傍晚时分伴着司宏浚脚步声的一句：“若素，朕来了。”习惯了跟他一起用膳，看着他吃自己在小厨房里亲手做出来的点心，笑着说好吃，喜欢看他斜倚在榻上听自己弹琵琶的样子，喜欢跟他一起下棋，去御花园赏花，已经渐渐熟悉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熟悉了他入睡之后均匀的呼吸声，习惯了他的一点一滴的温柔。

如果早一点能见到他就好了，如果这后宫里只有她一个人就好了。

“若素在看什么呢，难道朕的脸上有墨汁？”司宏浚看洛若素盯着他发呆，不由得觉得有几分好笑。

“没有，臣妾就是觉得，陛下太好看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说完这句话，洛若素脸就红了。

司宏浚放下笔，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天天见朕，还看不腻吗？”

“怎么看都看不够呢。”洛若素嘟了嘟嘴。

“陛下，美人，制衣局来送衣服了。”朴正祥进来通报了一声。

“让他们进来吧。”

“陛下，怎么最近不见小赵公公？”

“好像是身子不舒服。”司宏浚喝了口茶，制衣局的姑姑捧着托盘，后面跟着几个小宫女诚惶诚恐得跪在那里：“请陛下，美人过目。”

司宏浚站了起来，搂住了洛若素的肩，“若素你看看，还喜欢吗？”

洛若素走上前去，领头的嬷嬷手里托着的是一件绛紫缕金并蒂莲雨丝锦大袖衣，她那天选料子的时候只看了花色和质地，忘记叮嘱样子和花色了。没想到这紫色的料子配着金丝线绣成的并蒂莲倒是雍容大气，再走到后面的宫女身边，是一件乌金彩绣祥云纹浣花锦百褶裙，都是精致的绣工，最后一个盘子里放着一双缀着玉佩的绒球绣花鞋，绣着牵牛花。

“让陛下费心了。”洛若素福了福身子，“臣妾竟然能有这种福分。”

“若素怎么总是和朕这么客气。”司宏浚信步走上前，从托盘里拎起了那件大袖群仔细看了看，“朕迫不及待地想看你明天穿上了。”

“那今天就穿给陛下看呀。臣妾现在就去换。”

“别，给朕留一点惊喜。”司宏浚拍了拍手，“这衣服不错，赏。”瑜翠和睦槐接过了这几件衣服，往后面走去。

“谢陛下恩典。”领头的姑姑磕了个头，带着人眉开眼笑得下去了。

洛若素有点局促地搓了搓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些什么，要是说谢恩，司宏浚说了不必客气，要是说别的，可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司宏浚又回到了案边，继续批着折子，洛若素站了一会，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只好又做了回去，拿起那本书继续看了起来，随手翻了翻，是一本才子佳人的俗套的故事，倒是也适合打发时间。

“若素在看什么书？”司宏浚突然发问，把洛若素吓了一跳，往窗外看了一眼，太阳快要下山了，司宏浚把书抽出来，看了看封面——《风柳恩仇录》

他便兴致勃勃得翻了起来：“这个讲得是什么？”

“讲的是富家公子和教书先生女儿的故事，无聊的很。”洛若素揉了揉眼睛，“陛下批完了吗？臣妾叫他们准备好晚膳了。”

“朕还不是很饿，只是这书倒是有意思了，朕见过不少富家小姐和教书先生的故事，这种倒是第一次见，朕想借若素的书看一看。”

“臣妾的东西，自然都是陛下的东西。”洛若素说到，“好像还有下册，臣妾还没看到，瑜翠，快去给陛下找找。”

“朕这两天，还没有听若素弹琵琶。”朴正祥把那叠折子收起来，文房四宝也撤了下去，司宏浚靠在椅子上，睦槐把洛若素的琵琶拿了过来，还带着那副新的甲片，司宏浚看着甲片，眼睛里闪过一丝光，洛若素清了清喉咙，拨弄了两下琵琶弦，弹的是江南的小调采莲曲，

“

江南可采莲，

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

鱼戏莲叶西。

鱼戏莲叶南，

鱼戏莲叶北。”

洛若素的歌声确实好听，司宏浚微微眯着眼睛，跟着节奏敲打着桌面，跟着哼这调子。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就像跟多年前江南的那个雨天，也有一个人，这窗外的雨样子给他弹了一个下午的琵琶。

看着洛若素这张美艳的脸，他突然有些心烦意乱，起身说到：“朕饿了，爱妃陪朕用膳吧。”

洛若素微微有些诧异，但是看着司宏浚脸色有点不太好，急忙叫人把琵琶收了起来，“睦槐，去吩咐厨房，快点上菜把。”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了。这个夏天的开始，似乎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