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吩咐了一番，便有两个小厮把那卷席子带着人抬了下去。不一会便有姑娘领着两个清秀单薄的小女孩到了前厅，真真是一模一样的，不好分辨，身上的衣服虽然朴素，但是遮不住一股温婉端着的气质。

“还不快谢谢小王爷的救命之恩？”妈妈拍了一下其中一个的肩，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便跪下磕了个头，顾安然把她们扶起来：“走吧，王爷救你们不是看你们委屈的。”

两个小姑娘就这样一眼不发得跟着上了马车，司宏浚递给她们一个手炉，让她们暖暖。

“从今日开始，你们便算是自由安全了，能告诉本王你们叫什么吗？”

那是一对非常恶俗的名字，恶俗到江雪扬和江雪沂都不愿意再想起，司宏浚好看的眉眼又皱在一起：“这么好看的人，不能叫这种名字，这样吧，今天初雪，沂水边我知道你们的事情，不如就跟采月姑娘的姓，江雪沂和江雪扬，如何？”

“谢谢……王爷。”

“不必那么生分，我与采月姑娘，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人。”

“她喜欢叫我四先生，你们也这般叫我就好。”

“父皇一共有十二个孩子，我排老四。”

“采月走了，以后我来照顾你们。”

一旁的顾安然想要说些什么，欲言又止。

车里四个人相对无言，马蹄的哒哒声和车轱辘的声音，配着两个小女孩的啜泣声，一路向城西的江南王府走去。

彼时的顾安之还不到十三岁，却早就是这王府里当家主母的身份，年纪不大却是把上上下下都打点清楚，见司宏浚带着两个小姑娘回来，早已有几分愠怒：“是不是我该搬出去了？”

“芝儿，这是采月的两个女儿，采月走了。”

“原来是，采月姑娘的女儿。”顾安之叹了口气，随即吩咐下人去收拾屋子，她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她们的肩：“去跟着下人洗漱收拾一下，以后就是自家姐妹了。”

江雪扬和江雪沂至今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和这两个人有过什么渊源，又经历过什么事情，只是觉得，这两个人，是可以依靠的。

便是在王府里这么稀里糊涂得住下了，王府里除了顾安之，还有一个深出简居的方秋蕊，看着年纪要稍微大一些，还有司宏浚的表妹卢婉婷，也是常年在王府里借住。司宏浚请了教书先生给他们讲课学习吟诗作对，让她们学习器乐舞蹈江雪扬在深夜里里曾经问过江雪沂：“姐姐，你说我们，到底算着王府里的什么？”

一向机智聪颖的江雪沂沉默半晌：“我也不知道。”

王府里的女人很多，但是似乎每一个都太过年轻，连名分都没有。

司宏浚似乎，除了顾安之，对谁都没有感情，王府里的每个人，他都舍得花钱，会温和柔软得就像寻常人家的年轻男子，但是他的温柔没有丝毫的温度，只有在看向顾安之的时候，眼睛里才会变暖，他舍得在顾安之身上花时间，恨不得黏在顾安之身上；顾安之看着脾气火爆蛮横，却也是真真对司宏浚好。

司宏浚带着这对姐妹去参加各种聚会，宴席，让她们觉得自己不过是养在王府里的艺伎，却又对她们关心，关怀，曾经有过富商显贵想要收下这对姐妹，但是不管是明示还是暗示，司宏浚总是护着她们。

这样就够了吧。不管将来是给他作妾也好，另外觅得良人也好，都能算是安稳一生了吧。

后来顾安然好像是死了，却又好像没死，城里人都说顾安然得了时疫死了，司宏浚也去灵堂哭了一场，但是过了一个月，顾安然又出现在了王府的后花园。

再后来，顾安之好像是病了，关起房门来，不出门也不见客，江南大家族古家的女儿被选进了宫，司宏浚竟然一路护送进京。

再再后来，当朝皇帝竟然死了，年轻无后，各地将领王爷蠢蠢欲动，司宏浚带兵进京勤王。

她们一直冷眼旁观，却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有一个名分，还是后宫里的妃子。

只是司宏浚从来都没有碰过她们。这么多年了，连一次欢爱也没有。

“西北那边，打算来年春天来迎亲。”

江雪沂夹菜的手顿了一秒，又笑了笑：“那还有多半年了，四先生要多来看看我们。”

“朕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愿意留住朕身边。”

“我们这么些年，也没有帮到您什么，这次西凉求亲，我们去了，您便不必为难了。”

“还是你们这些老人，体谅朕。只是朕真的舍不得你们去那蛮荒之地受苦。”

“没关系的。”江雪扬笑了笑，“能为先生分忧，就是最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