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天外山谷的蓝色花和圆石物
作者:*狻猊*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391

但愿古典美的诗词在此时降临,但愿优雅高音的乐曲响在耳边,但愿心情如同印象画风能够飘漫,但愿能够看见古老而又生机勃勃的森林、草原、大自然、但愿和祝愿……

想当昔,想当早昔想你还,当昔你还曾经还曾经曾曾曾还还还没有……啊啊啊是啊!是是是在是在耸峰雪峰峰之上,雄巍巍的雪山颠峰雪天上,山峦上,冰晶上,雪原耸矗的冰雪峰皑皑皑的,寒潮聚聚,瑰瑰凛凛的蓝蓝蓝蓝蓝蓝,棵棵棵花湛蓝蓝的光霞,有相陪相伴相陪相伴相相相即啊,有呢叮哺叫,呢哺嘘哗,还有叮叮咚咚叮咚咚咚咚咚,未曾暴发生命波澜的时候,潜睡着隧古理想的语意情,简简单简简单单单单单,嘀嘀嘀嘟嘟哺哺,懂得懂懂懂得得得懂了……她自敢自敢自寂静于寂静于生命之外。

爱惜、忆惜、波折惜……爱惜、恨惜痛惜怜惜恋惜望惜叹惜懂惜的,风蒙雪骤,海枯山绝的警语,你理解不了的意境,预喻竟累的比拟,敢自开口说……啊,我在等你!等你等你你等等等你!我在等等等你你你我等你你等等等等得得得得得花花花花花花花儿儿儿等得花儿也也也也也也谢谢谢谢谢谢谢谢了谢了谢谢了谢谢谢了谢了谢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

我已经不再有爱好和追求,什么礼物能诱发我贪取的欲望呢?除了遵从地狱的指教之外,没有其他的意思。然而,地狱说,这是对我的奉献。当我听信了它的话向前走去之后,果然遇到了一崇巉岩和一壁峡谷。

脚下举步惟艰,我需凝聚全部的体力,该把身体倒竖起来,脚走上边,手走下边。也需把身体横担起来,窝存起来才盘得过去。也需把身体拆卸分开,把头、肚子、腿和胳膊一件一件递过去,才能进展。碐嶒的山坳里有猛虎,狭窄的缝隙里藏着毒蛇、怪兽、恶鹰,它们见了生人活吃活剥,见了地狱之人则恭迎不怠,愿意为我驱驰。把挡住我的岩石撞断,对绞缠的藤条扯裂,把它们弄碎。正是一句话,“万般无奈”,万般的险阻无奈了,让我过去。

峡谷出口了,豁然开朗!峡谷外面天外之天!

记得人间有句诗:“天外有好花,一望不到边”,妙生这诗的宿儒,固然是个想通了的上人,但他毕竟不曾亲眼见过,假如见过了……

天外有好花,一望不到边。此处即使不是天外,也该是与天外粘连着了。嘲笑世人自作聪明,造了飞机和天文镜头,卫星和勘探家,搜遍了地球的里里外外,却没有发现这片谷外的天地,真叫做白内障,盲人眼!

真不错啊,真是有稀世的好花!贝安瑟虽不是赏花的行家,但也看出来,这花在天之内是绝对见不到的,果真的是一望不到边,视力尽头之处,好花仍然不断,绵延成花海。贝安瑟因为恢复了身体,所以也恢复了感情,不免在此处萌动了诗意,也续上两句:

“我要往里走,仔细看一看!”——

往里面走吧。这天外山谷的花,也有它们的弱季和旺季,弱季的小如苔藓,旺季的大如青厦,花叶铺天盖地不说,就是那根须和纤毛,比我人都粗。一颗巨大的水珠从叉缝里漏下来,哗地一淌,把我冲走三五米。

“如啦啦……如……啦……啦……”远方传来呼唤声。

咦?在这般生神仙、死圣人的天外极静之处,怎么还有呼唤声?而且回音颤颤,鸣动惊心?停下脚步,屏住呼吸,想听这叫声再来一遍。叶落水流,清清真真,那呼唤又来了,穿越了花层:

“如啦啦……如啦啦啦如啦啦……如啦呜啦啦呜啦!”

啊,呼唤声如同唱歌!逆水流向上,循歌声寻找。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越往高处,越觉得清寒逼人。虽然没有白云,可那浮游游、水溶溶的,不是白云是什么?虽然没有人家,可那白云生处的,不是一个人家是什么?

举目再看,那人家原来不是一个人家,而是一棵盛开的鲜花。地狱之人辨识颜色的眼力仍然不凡,认出这花是一种奇异的蓝色,泛散出荧荧之光,其色在天之内从未见过。纵然我不是赏花的业人,也不可不惊叹:此花美之无极!

别无他处可寻找,想那呼唤的声源,是在这棵花上,越走近越好听。

花也是生命,也有它自己的语言和姓名,若是你的眼力好,就可以认出它的姓名来。往蓝花走近来,越走越近,双目盯住这花不放,蓦然间,我看懂了这花的名字!那浮游游、光润润、影影绰绰之间,不正是用花类自有的文字写出了它的姓名吗?一但看懂了,我便忍不住大声念出来:

“月”——“雪”——“花”——“风”——!

哦,凡事都怕叫出名字来,一叫出口,便破解了神秘,坦然见面了。自我叫了一声“月雪花风”,眼前的景象立刻发生了变化。我所见的那棵蓝色花,原来不是蓝色花,而就是一个女女的人家。走得近了,看得清了,那个名为“月雪花风”的女女人家,正坐在岩石上,正在低头凝思,对着我一个背影。

“……背影总是很好看,背影总是给我带来安慰……你就不要回过头来,你还要把头低一低,慢慢地想你的事情,让我觉得你在想的和我在想的,本来是一样,就要你别回头,你我别见面,才好是欣慰和坦然……可是,是我软弱、脆弱,当我看见背影转过身来,成为一副脉脉含情的笑容时,就是一种毫不留情的冲撞,把我像一面明镜一样撞得粉碎,晶亮的玻璃片溅落满地……”这是贝安瑟的预言。

正如预言的一样,坐在岩石上的花女郎回过身来,背影变成了一副脉脉含情的笑容。可是又非预言的那样,把我撞什么粉碎。地狱之人有感情,也无感情。这女郎之美乃天之内不曾有过,有道是——“美女尽情美,不知道年龄,美女尽情美,不可以告人。”想必今日是我揭喻晓事的日子,所以故意着落一个花女郎在此昭示?——

蓝色背影的花女郎,听到有人呼唤了她的名字,便回头来看。但她看到身后没有人,只屹立了一枚顽石。这顽石从何而来?她仔细看——

这顽石太怪玄,是椭圆形的,又是羽白色的,像一只鹅卵,所以可叫做“鹅卵石”,但它比鹅卵要扁,该叫做“扁鹅卵石”。大头朝上,小头朝下,所以奇而险。噢,对了,正是一个千锤万凿不改悔的真理——鹅卵石原来是在山巅上,形状七差八错,断落水中冲往下游,一路上数不尽的跌打滚爬,冲洗碰撞,摩擦掉了所有的棱角,其实那棱角外强中干,而终于磨成了这么一个顽劣的形状,天打不破,地敲不开,顽固硬朗,内力充实,它不怕摩擦到最后只剩为一个沙砾而消失,实在是一个伟大的混赖天成之物。

即如此,叫它什么都无所谓了,可以叫它“圆石物”,也可以叫它“扁圆石”,还可以叫它“物类石”,“化物圆”……若是你的眼力好,就可以看出它自家的姓名来——顽石也是生命啊!花女郎定睛观看,仔细勘察,穷竭了目力,看那些石纹、沧桑、踪迹……忽地一下子认了出来,也忍不住大声念道:

“瑟”——“安”——“贝”——!

啊,凡事都怕被说破,一但说破了,便没了遮掩,全部坦荡了。当花女郎叫响了圆石物的名字之后,它便不再是个圆石物,登时呈现为一个人,站在她的不远处。

顽石与蓝色花在天外无人的山谷里相遇了,山谷为此响来一束歌:

“如啦啦,如啦啦,如啦啦啦如啦啦……如啦呜如啦呜啦……”——

这一歌声,正是揭晓了人生的本意——人生本来,就是一枚滚动的顽石,挚以百分之百的诚恳,竭尽百分之百的努力,取得零分之零的回报。也就是说,你安距山巅而跌落,以致生命启动,你将经受无数跌打滚爬的磨砺,去掉所有碐嶒的犄角而成为一个完形。生命磨练无止境,到最终你将被磨成一颗微小的沙砾而在大自然彻底消失……我苦苦念念,念念苦苦,去去来来去去的人生人世之本意,原来是这样!

啊,把我的名字再叫喊一遍,把歌的声音再唱一遍!如同在我的头上敲了一棒,在我的脑里警了一钟!顿时我的思路清晰了,清澈见底透!怪不得地狱贝安瑟生性淡漠,无欲无求,原来是没有叫声和歌唱来打通身体的活力。这一下子好了,地狱之人被敲醒了,警崩了,活力四射,体力暴发,性格和语言激起来,凶像必露!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山谷中带来狰狞的回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谈什么本意?那都没用了!我已经死了,现在是从地狱走来的!地狱之人没有讲究,不讲不究!想开想不开的都拉倒了,算完了,哈哈哈……!”

“地狱说过了,在山谷里送给我一件礼物,想必就是眼前这个女郎了,她果然美丽绝伦,超凡盖世,美过了所有的女人!”

“喂!美丽的女人家!我是来向你提亲的,地狱之音告诉我,说在这天外的山谷里有一门子亲事,我来了,就是要把这亲事变成婚事。呀!妙极了,你我要是配成婚,那可就叫做‘月瑟雪安花贝风’!那可是无上的幸福和诗意!”

“喂!我在和你商量呢,咱们怎么办一办?这是个大好的喜事,夫妻成双对,鸳鸯满天飞,生下孩子一大堆……你看,我常年累月奔波在外,你常年累月等在家里……”

“啊?你说什么?”美丽的女郎惊恐万状。她看到圆石物突然化身成一个人之后,竟是如此的凶恶和猖獗,喷着恶魔的气焰狂笑着向她逼近。她吓得回头就跑,惊叫着奔逃,可是怎么逃得掉呢?

“不成婚也罢,总得像个礼物才行,不能白来跑一趟!”

雄师扑向羔羊有多么悲壮,这儿就有多么悲壮,一个咆哮着从地狱而来的恶煞,扑向一个柔弱可怜的天外女娇,然后就是强暴和撕裂,血珠飞溅……美丽的画面显现了——最悲惨最毁灭的,就是最美丽最动人的,越是残忍,就越美妙。最可歌颂的,就是阳刚与阴柔,凶猛与羸弱,狠毒与善良,运动与静止……大自然的对立与统一,战争与和平……——

咦唏,怪哉!刚才在你面前,还有一个鲜活的人形,饱满完整又美丽。可是,当你把她撕碎了之后会怎样?大卸八块,开膛破肚,剔骨削肉,把零碎的尸块撒满山谷,把鲜血顺水冲走……之后,再看看这山谷,再瞅瞅这天空,她没了,不见了,哪儿去了?咦唏,怪哉!

在天外无人的山谷里,有一棵荧荧闪闪的蓝色鲜花,在天之内外仅有这一棵,它美丽无比。但是,一枚顽劣的圆石物,把它碾死了,砸碎了它的根茎、筋脉、叶子和花瓣,把汁水冲走。从而,这蓝色花便绝迹了,在世人还没有欣赏到它奇丽的颜色时,便绝迹了,在天之内和天之外永远都不存在了。

然后,那圆石物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高大的鸟儿,鸟儿长长的脖子,长长的身子,长长的翅膀,长长尾巴,还有长长的双腿和长长的脚趾,在它长长的脑袋上,有一对长长的眼睛和一个长长的嘴巴。它把嘴巴在岩石上抿了又抿,把脚趾蹭了又蹭,甩掉了沾在身上的丁点儿蓝色。然后伸展开长长的双翅开始起飞,向上空飞去,盘旋而上,愈飞愈高,终于高过了山巅,然后飞越了山巅,从高高的天空中飞向远方而去,一直飞向西北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