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妈呀，胖哥你怎么成这样了，胖哥你不能这样啊……”石燕的泪腺处于崩坏状态，“以前和那些大活人打都没这么惨，今天咋就被耗子咬成这样了呢？”

聚沙成塔，集腋成裘，而小伤汇集在一起，加上流血，也足以拖垮一个大活人。（百度搜索 酒客、堂倌那受伤程度较轻，马嫣然和秦良玉叫来军医加上那个偏方极多的花郎中可以搞定，至于西门戎、陶华玉、洪小七、霍二倜这四人，他们的伤势基本等于被锋利的小刀割了几百下，血块、皮肉、鼠毛、尘泥还有衣服的碎片胶结在一起，黑乎乎地一大坨，什么叫一塌糊涂，这就叫一塌糊涂！

“燕子姐姐，别哭了，他们只是因为受伤面积太大，失血过多而昏过去了呢……”锦葵虽然努力劝慰着铁梨花，但泪水流的甚至比她更多更快，“我希望你能出去一下，我现在要给陶哥哥他们治疗，最好不要打扰……”

“出去？我……我就是不出去！小葵妹妹，你就不是要用什么莫名其妙的大虫子和大蚂蚁来治病的么，我知道了，我不怕那些东西！我不会打扰，我才不会打扰呢？”

原来她已经知道巫术疗伤的部分秘密……这很奇怪……因为安灵儿不记得在混江龙上给陶华玉疗伤的时候有石燕在场啊。锦葵的疑惑持续了没多久……因为她终于发现王蓬絮悄无声息地从门缝里偷看。

原来如此！上次也是这样的吧。这个小女孩果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等等，她不仅仅是在看，而且是在学，从她的眼神里，安灵儿读出了对知识的渴望。

如果仅仅是巫术，仅仅是治病救人的巫术，那么倒没有什么，锦葵的愿望，只是希望那杀人如麻的巫邪不再流传下去……但其实巫术和巫邪在手段上有六成以上是相同的，区别更多在于使用者的立场。

既然如此，那与其让这个小女孩可怜巴巴地偷看，不如大大方方地教给她，这样也早早让她明白巫术和巫邪的界限，以后不要走向巫魁那样的邪路。

锦葵咬咬嘴唇：“好吧，燕子姐姐你还留在房间里，还有絮儿也进来吧……现在……”她的手指又伸向了蝎印，“蝎锁迷阵，噬！”

伤害与治愈往往混杂在一起，如同吮吸鲜血的蚂蟥可用作医蛭，蝎锁迷阵的噬咬也有相同的功效。

虽然这些细节在蝎印上记载的很清楚，但毕竟是第一次使用，所以必须小心，非常小心……

蝎子本来就是食肉动物，而在自然情况下，它们用大钳和尾刺捕捉的猎物往往没有那么干净，清除血肉上污垢是一种本能，经过蛊术的强化后则升级为医疗手段。对人来说一塌糊涂的伤口，对于蝎子来说等于一盘稍为脏了点的宴席。妖奴在服从命令的同时也能得到进食的回报，这显然是它们很愿意执行的事。

经历了战斗中的消耗，原先数百的蝎子只剩下不足五十只，所以同时清理四人的伤口耗费了相当的时间，而在最后，还有一点重头戏。

最大、最毒的三只蝎子，饱餐血痂后暂时离开了手术室，而在它们回来的时候，蝎钳上都捧着白花花的东西。

“哎呀妈呀，这是什么啊？”石燕天不怕地不怕，但对巫术一直有着本能的恐惧，“小葵妹妹，你搞的东西，我越来越看不懂了……”

“娘，这个好像是……”王蓬絮继续发挥着她早熟的直觉和判断力，“老鼠的脑浆……”

“絮儿说的没错，”锦葵抹了抹脸庞，她分明是在用泪水冒充汗水，以让她这张无法出汗的假面看起来更真实一些，“你们听说过狂犬病么？”

“疯狗咬人……然后人也疯了，害怕水，抽筋，然后死翘翘了……是这样的吧？”

“怎么治狂犬病，燕子姐姐知道么？”

“在疯狗咬自己之前把疯狗打死不就得了……如果已经被疯狗咬了，那哎呀妈呀的还真没办法了……”

“只要在发病之前，一直都是有办法的，花郎中应该也知道这个秘密，疯狗的脑子可以防治狂犬病。虽然成功率不是十成，而且我也不能确认巫魁派来的这批妖奴身上是否带着类似的病患，但尝试一下总是有好的。”安灵儿言毕，指挥三只大蝎把鼠脑涂在四位重伤员的伤口上。

“小葵妹妹果然什么都知道啊……”石燕翘起了大拇指，“这样说来，我还真就是个傻大姐。”

“燕子姐姐过谦了，我……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安灵儿低下头去，然后发现了什么，“等等，你听……”

西门戎的梦话：“哼……乎乎……阑珊啊……啊……小丫头……白毛小丫头……”

“胖哥你……”石燕表示很无语，“胖哥他居然不是晕过去，胖哥居然是睡着了！”

“这样很好啊，”安灵儿释然，“说明他身体好，被妖奴咬了这么多口，流了这么多血，也只是觉得累了，需要休息而已。那个叫阑珊的女孩有这么一个结实强壮的男人在爱着她，以后一定能得到幸福……燕子姐姐，你还记得阑珊写给西门大哥的那封信么？”

“当然记得啊……”铁梨花继续无语，“也不知道是怎么写出来的，居然用火烤才能看见字，哎呀妈呀，这不会也是什么巫术吧？”

“应该说属于道术吧……毕竟阑珊姐和西门大哥都是了一道人的徒弟，恩，燕子姐姐，西门大哥有没有提过有关阑珊姐的细节？”

“细节……那要看细到什么程度了。反正阑珊按照胖哥的描述是比他还大三天，但个子很小，看起来和十四五岁似的，头发按照我***说法是白掉了，不过似乎并不吓人，扎个马尾似的辫子倒是很干净利落……反正阑珊姐给我的感觉和你差不多，都是那种看似文文弱弱其实身怀绝技的……”

“燕子姐姐过奖了，阑珊姐可是辅佐庄将军收复兖州府的能人，我怎么能和她相比……”

“我看你和她确实差不多啊，恩，反正不管是巫术还是道术，我这种喜欢简单暴力的傻姑娘都理解不了，遇到敌人还是直接上家伙来的痛快！哎呀妈呀，小葵妹妹你听，陶哥也开始说梦话了！”

陶华玉的梦话：“……灵儿……锦葵……你一定就是灵儿……你肯定就是……”

……果然，无论过了多久，他还是无法忘记灵儿么……

……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安灵儿呆立良久，然后一下子扑倒在陶华玉怀里：“是啊，我是灵儿，我就是安灵儿啊啊啊啊！”

石燕拖着已经包扎好的洪小七、霍二倜的腿把这两位送到隔壁的隔壁去，然后和絮儿叫了两个人把西门戎也拖走了，就留着安灵儿和陶华玉和一群蝎子在屋里缠绵。

无论如何，铁梨花还是知道成人之美的。

事实证明，石燕的行为很及时，因为洪小七和霍二倜这俩活宝很快就醒来了。

“屁股还在～太好了～屁股还在啊～”洪小七一边摸着屁股一边颤，“哈哈哈哈，我的脱粪神功果然管用～耗子咬了那么多口都没咬到重点哈～哈～哈～哈～”

“你那算什么，”霍二倜摸了摸命根还在后开始大吹特吹，“我先是喷尿神功第一重吸引妖奴火力，然后缩阳神功第二重保护好重要部位。洪小七，你要跟着我唱：霍哥纯爷们，铁血真汉子……妖奴百口枪不倒，命根百战色犹红！”

“……奶奶个熊的，就你这样也配叫霍哥，我看你叫霍格还差不多！”西门戎被这两个家伙的恶心吹牛神功吵醒，一跃而起，挥着被缠成木乃伊状的拳头，嘴里喊着旁人听不懂的话，“我打死你个豺狼人，我打你的脸，我打你的脸，鼠王那种40级精英我都做掉了，你个11级的精英我还怕了不成……”

“娘……”小女孩看的直冒汗，“他们……他们的伤还没好，就这么打起来真的没问题么？”

“絮儿放心，”铁梨花微微一笑，“这几个家伙是出了名的皮实，现在还打的动架，更证明了这一点……哎呀妈呀，”石燕忽然注意到东方翻起的鱼肚白，“这不快到第二天早上了么，一个晚上都没睡，絮儿你真的没有问题么？”

“娘，我困，”王蓬絮先是点头，然后摇头，“但是现在还不想睡，真的，我想等着他们……”她指了指陶华玉等人所在的房间，“葵姨和陶叔一起快快乐乐地出来了，才去睡觉好么，现在我总是觉得不放心……”

这孩子！虽然年龄只有五岁，但说话的语气足足有八岁，甚至说十岁也有可能。她太懂事了，她太聪明了，正是是绵延不断的战火，正是这越来越深重的迷离血色，让她过早成熟了吧。

想起当初在南江县城那个只会哇哇大哭然后磕头磕到出血的小乞丐，和现在这个懂事、聪慧、时时刻刻都在学习和记忆的天才幼女相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石燕笑了，喊着苦涩与疲惫的笑，她的手抚摸过絮儿柔嫩的脸蛋：“好的，我们一起去等他们出来，不过不要距离那房间太近，也不要让别人距离太近，给他们一点秘密的空间，不要让任何人听到他们之间的话，好么？”

小女孩点了点头。

“……锦葵就是灵儿，灵儿就是安灵儿，安灵儿就是安邦彦的亲生孙女，我的爷爷就是导致陶家寨被屠，导致贵阳城被饿杀三十八万的罪魁……陶哥哥，我的身上流着罗甸王的血，我是你的仇人的后代啊……”安灵儿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淌下来，“你真的不介意这些么？”

“我为什么要介意？”陶华玉平静地为她拭去眼泪，“师父说过，仇恨不该顺着血脉流淌……”

“谢谢你，陶哥哥……你真好。”锦葵笑了，笑很很幸福，然而这种幸福很快被更深的忧伤吞没，“但是……如果我告诉你，为什么我长的和原来不太一样的真相，你真的不会介意么？”

“我为什么要介意……”出洞蛟似乎不太理解锦葵话中的含义，“虽然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但女大十八变也是事实啊。你长成什么样子，真的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因为你还是你，从来不会变成别人……”

“……我还是我，从来不会变成别人……”安灵儿咀嚼着这句话，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陶哥哥……”她转过身去，“我确实可以变成别人。”

当她扭头回来的时候，五官已经变化了形状，那分明是另一张脸，天啊，那根本就是石燕的脸啊，而且说出来的，也是石燕那种脆生生的语音。

“哎呀妈呀，要是有时间整理头发和换衣服，再在鞋和手上做些手脚，身高也是有办法修正的，那我就是铁梨花了啊……”“石燕”说完，又转过身去。

第二次是马嫣然，第三次是玲儿，至于第四次，天啊，那张脸和之乎者也的说话口气，简直就是……王永春啊！

“明白了吧，陶哥哥，”恢复了锦葵相貌的安灵儿幽幽地说道，“你所看到的这种脸是假的，是可以拆卸组装，是可以随意更换的……我真实的容貌已经在九年前毁掉了，从此之后，安灵儿就不再只是安灵儿，而是和千百张伪造的面孔、声音、身份捆绑在一起。我成了千面无名，天罡地煞之第五十一位地暗星的千面无名。而这一次，我来石柱的任务，本来是来刺杀秦总兵老人家的……”

“但你没有动手……你甚至烧掉了巫魁给你的毒药，不是么？”

“你知道的？陶哥哥，你知道这些的？”

“在你承认这些之前都只是猜测，只有你亲自承认才是真正的知道……灵儿，你说错了一句话，你从来就没有真正变成别人过，无论你如何易容，无论你如何乔装，但有一点是不变的。”

“……？”

“很显然，那就是你的眼睛。”（八 **</p>